唐明 好色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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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紅樓與政治 03 —— 做奴隸而不得毋寧死

然而,作者沒有道破,或者在他的年代,也不可能承認的事實是:即使賈府裡的老爺太太本身,又何嘗不是皇帝的奴僕?王夫人的大女兒元春回家探親,父母也要向她行跪叩禮,為了給足皇帝面子,自掏腰包大肆鋪張,以求鞏固皇帝的寵信。一旦失勢,等於是被皇帝逐出大殿,下場和被趕出門的女僕一樣凄涼,貴婦小姐淪落風塵,或死於牢獄,也不意外。

唐明:紅樓與政治 02 —— 千金小姐最痛的心病

這三人的表現簡直是一場活劇:寶釵一貫沉穩,不動聲色;寶玉則是知道了也不敢說,湘雲快人快語,毫無城府,脫口而出,寶玉立即給了她一個眼色。然而高明的是,作者只寫了眾人發笑,卻沒有寫林黛玉的反應。

唐明:莎劇與歷史 10 —— 身為君王,只是做一個好人遠遠不夠

亨利所言都是發自肺腑,並非裝腔作勢。他是一個好人,如果管治英格蘭的依然是他的父王,在一個強者的庇蔭之下,他這樣的好人,可以用他的才智造福世人。但是很可惜,做一個好人,對於統治者而言遠遠不夠,在群狼環伺的權力殺戮場上,他的仁慈往往會被視為軟弱,動人的話語,高尚的情操,永遠打動不了惡魔。

唐明:莎劇與歷史 09 —— 拋卻榮譽就是快活的罪人

那段振振有詞的嘲諷,對於最高權力的統治者而言,可謂大逆不道:如果所謂的榮譽,或者其他甚麼「大義」,在普通人眼裡只是空氣,那麼統治的大部分法術也就失靈了。而福斯塔夫不遺餘力地點破真相:榮譽只能欺騙死者,人只要活著,就要面臨譏諷和毀謗,追求崇高的名聲,幾乎不可能。

唐明:莎劇與歷史 08 —— 符合文藝復興理想的唯一明君

莎士比亞身為一個偉大的文學家,並不在於這些口若懸河煽動人心的文字,而是在於他能設身想像士兵的處境,尤其是他們背後還有軍官抽出刀尖在督戰,而且一些低級軍官也是其身不正:懦弱、醉酒、偷竊,「丟盡了男子漢的臉」,連小兵也看不起他們。而莎士比亞在這裡諷刺的對象,都是英軍。

唐明:莎劇與歷史 07 —— 王權面前,皆是可以抛棄的棋子

白金漢公爵、Katherine 王后、約克紅衣主教 Wolsey 相繼退場,新生命伊利沙伯公主登場,全劇告終:妨礙亨利意願的人都被清除,而他的繼承人,伊利沙伯女王統治期間,英格蘭取代西班牙,成為新的海上霸權。雖然,亨利對於伊利沙伯不是一個兒子,甚覺遺憾,而這一筆,作者倒也沒有遺漏。

唐明:莎劇與歷史 05 —— 集聖女、騙子、瘋婦、女巫於一身的錯亂

既然要寫一齣符合「愛國」立場、弘揚民族英雄的作品,正面的鼓吹和謳歌、向觀眾填鴨式地灌輸這位民族英雄(譬如劇中的塔爾博父子)如何偉大光榮,顯然不符合莎士比亞的寫作要求。反而換一個角度,用敵人之口來表達敬畏甚至和憐惜,更能打動觀眾,而且這個敵人,絕不能是卑鄙無能之輩,必須給予敵人應有的尊嚴,這樣的襯托,才能凸顯英雄的舉世無雙。

唐明:莎劇與歷史 04 ——「我的一張嘴就是英國的國會」

熟悉歷史的人都知道,這些「偉大宏圖」,後來在不同國家,不同程度變成了現實,結果也都差不多:律師、作家、教師、甚至醫生等知識分子紛紛遭勞改、下獄、虐待至死,政府限制物價、取消貨幣,一切都在政府的全權計劃之中,然後便是黑市倒賣、物資短缺,饑荒和死亡也接踵而至。

唐明:莎劇與歷史 03 —— 壞國王也有幾分獨立的骨氣

劇情這樣的走向,使得觀眾對約翰的看法,不知不覺間偏離了舊有的歷史評價或者民間傳說。莎士比亞並沒有為約翰翻案,他只是以一個歷史劇作家極其冷酷精明的眼光審視權力鬥爭,包括戰爭、談判、協議。約翰不是好人,但他的對手,無論是他的子侄輩,還是法國國王腓力,還是教宗英諾森,通通皆非善類。

唐明:莎劇與歷史 02 —— 平凡的感情造就傳奇的女王

而莎士比亞筆下的這位女王,竟然直率地承認:「我也像一般女人一樣,在我的身上具備著許多可恥的女性的弱點。」她一點也沒有要以強人、偉人自居,反而自稱「一個平凡的女人,平凡的感情支配著我,正像支配著一個擠牛奶、做賤工的婢女一樣」。

唐明:莎劇與歷史 01 ——「自由!解放!暴君死了!」

莎士比亞創作這齣劇的時候是 16 世紀末,英格蘭的空氣裡彌漫著陰謀叛變的風聲,但是莎士比亞以詩人和作家的身份,又沒有從過政,也不知道有沒有熟讀羅馬史,對權力的實質卻有如此清晰的認知。或者說,在當時的英國,一個中產的有識之士,已經有這方面的政治常識,他們本能地抗拒暴君,即使是凱撒這樣公認的偉人,只要他擁有絕對權力,他就是一個潛在的暴君的 Candidate。

唐明:莎劇人物 10 —— 終極的靈魂拷問

死亡是哲學的終極思考,未知死,焉知生,而哈姆雷特可能是作者唯一一次借用戲劇文學的角度,發表他自己的看法。其他的作品由於劇情所限,很少有這樣的空間,而莎士比亞本人對自己又總是三緘其口,關於他的想法,他的感受,他的愛憎,幾乎沒有留下隻言片語,雖說他對筆下的人物沒有太多的道德判斷,但身為一個人,他一定有自己的價值觀,哈姆雷特是少有的一個缺口,可以窺探莎士比亞內心的一角。

唐明:莎劇人物 09 —— 英雄若不願取媚民意,足可打成叛國賊

身為一個貴族,一個注重榮譽的軍人,馬修斯不喜歡這樣去取媚民意,追求政客最渴求的 Popularity,他為國而戰,他流的血,他負的傷,不是為了「換得他們的一聲讚嘆」,他並不關心民意的愛憎好惡,而是堅持自己的原則:「我只能按照他們的價值來喜愛他們」。

唐明:莎劇人物 08 —— 女扮男裝不等於要做一個精神上的男人

女人的外表可以打扮成男人,但她的言行舉止,思維方式,處事手法,完全沒必要像男人那樣,當今荷里活電影裡許多「強大優秀」的女性角色,幾乎都像男人一樣無堅不摧,甚至也表現出冷酷傲慢,做事無底線的「婦心如鐵」。但是反觀曾經的一些典範女性,譬如「沉默的羔羊」的女探員,「伊人當自強」的單身母親,「未來戰士」的女戰士,她們並沒有試圖掩飾身為女性的脆弱和憂懼,牽挂和傷痛,但她們憑女性獨有的靈巧、敏銳、堅韌不屈去戰勝困難。

唐明:莎劇人物 07 —— 用罪惡鞏固不義是懦夫所為

如果馬克白不是這樣自大,他不會不滿於爵位的賞賜;如果他是一個男子漢,他也不會因為妻子的煽動,就決定動手。他不辨是非,無法面對犯罪的後果,也沒有勇氣承擔罪責,只知執著一己妄念。馬克白表面英勇,骨子裡其實如他妻子所言:有賊心無賊膽,是一個懦夫,他缺乏堅定的意志,在別人的唆擺之下,任何風吹草動,輕易就向欲望屈服,而他心裡一直都又悔又怕。

唐明:莎劇人物 05 —— 用寬恕解脫靈魂上的繫鎖

寬恕、和解 —— 不僅是與敵人和解,更要與自己和解,遵從道德和理性而放下怨恨,這一切,對於中國文學是極其陌生的。「暴風雨」主旨的此一傳統,可以在小說「基督山恩仇記」、「悲慘世界」或者電影「月黑高飛」、「死囚 168 小時」找到,仇恨是靈魂的枷鎖,唯有寬恕,才會得到釋放和自由,而支持此一主旨最大的理由,正是普羅斯彼羅所說的:「我是他們的同類,跟他們一樣敏銳地感到一切,和他們有著同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