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 3.11 大地震事隔 5 年多,復興工作持續進行中,但在受災嚴重的岩手縣大槌町,進度反而停滯不前,其中一個原因,是對於受損的舊市政廳,應該拆毁還是保留,居民至今仍爭持不下。搖搖欲墜的一磚一瓦,是刺痛心扉的碎片,抑或悼念至親的墓碑,倖存者各有說法。要忘不要忘,可由誰來決定?
大槌町共有 1,285 人在 3.11 震災死亡或失蹤,其中 40 人是在舊市政廳罹難,而該樓以破落的原貌,屹立至今。不少人會來默禱悼念,亦有團體舉辦追悼演奏會。對在此痛失愛女的上野ヒデ而言,這座樓既是憑弔過去之地,也是留給將來之物。「我希望舊市政廳能作為震災的教訓,為了後代保留下來。正因為我們傷過痛過,所以這是我們的義務。」她相信,遺址有其教育意義,「光是口述,不足以傳達那些經歷。就任它如此存在,向大家展示大自然的力量,是多麼巨大。」
早於 2011 年秋季起,保留派曾兩度向町議會提出意願,但均遭否決,其後町議會成立「大槌町舊市政廳檢討委員會」,由專家學者、職員遺屬、町議會、高中生及工會各派代表,討論應否保留該樓,唯最終將決定權交回町長。在 2013 年,時任町長碇川豐提出「部分保留」的方案,並在翌年 4 月動工拆卸。但在去年 8 月,平野公三當選新町長,他以「舊市政廳並非特別的地方」、「原地保留花費甚大」、「回應町民不願看到這棟樓的訴求」,提出(2015)年度內清拆的「一件不留」方案,再次引起爭議。
町議會議員金崎悟郎支持拆毀。他表示:「附近的末廣町,現時正在興建公寓,但有住戶表示,不想那棟樓出現在眼前。再者,雖然說要振興町貌,但事實上,大槌町的人口不斷減少。到底要花錢維護那棟樓到甚麼時候?又不是只有市政廳職員離世。」他認為,大槌町的整體「未來」比甚麼都重要,希望能早日正式開展復興工作。但對於町長的拆除方案,保留派堅決反對,町議會則表示在本年度內才作出決定。
若是憂慮保留遺址原貌的成本高昂,其實大可參考同縣的宮古市,地下至 2 樓嚴重受損的田老觀光酒店,就是利用國家發放的「復興交付金」,作為保存工程的初期資金,同時透過民間捐款維持。但對一些町民來說,「不想勾起傷心的回憶」,才是要求拆毀舊市政廳的最主要原因,66 歲的白銀照男就是其中之一。他的母親、妻子和女兒,皆在震災時失蹤,自此音訊全無,而他則孤身一人,遷居到臨時房屋。
白銀認為,若後人對遺址並無敬意,將舊市政廳原貌保留,亦不過是破樓一棟,令遺族徒添傷痛。「現在,不時會有觀光巴駛到舊市政廳。來者若是拜祭死難者,那倒還好,但年輕的都是旅行心態,在樓前笑著比 V。想我們仍有家人行蹤未明,試問那些人能明白這份苦楚嗎?所以,那棟樓非拆不可。」
作為大槌町的未來主人,大槌高中多名學生成立「復興研究會」,並獲全校半數同學加入。他們到訪國內多個震災地及廣島市原爆遺址,收集經驗及資料,最終得出支持「保留」舊市政廳的結論,並向町長反映意見。創辦人之一的山崎大悟表示:「作為肩負未來的高中生,不可不考慮將來。留下舊市政廳,讓震災不被遺忘,繼續向後代傳揚下去。同時,遺址亦可成為觀光資源。」
但想當初,廣島原爆遺址亦因拆卸與否,長期備受市民爭議,最終歷時 21 年,才確定要永久保存。或許,對大槌町民而言,災後不過 5 年,就要作出去留決定,實在是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