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中國旅行團放棄在市中心名店放血,踩入英國鄉村小鎮,不是睇樓爆買房地產,而是反璞歸真體驗「真正的英國」。不少人百思不得其解鄉下地方又有何好看,其實這就像大家一直以來旅行時追求體驗原汁原味的風土人情。中國人厭了追逐繁華,終於也開始這種貼地的追求。不過所謂「地道的旅遊」,又是否存在?
2014 年,美國就有調查反映 75% 受訪者消費時更重視價值,旅遊業界發現遊客無論飛到哪一國,無論做甚麼,都希望得到最地道的體驗。美國有行內人士指,早年已有不少客人特意要求探訪平民家庭、學校,甚至是孤兒院。根據今年旅遊網站 Expedia 在全球進行的調查,大部分千禧世代出遊的最大目標就是「真實」(authentic)的體驗,希望像當地人一般遊走於異國城市的街道,而不是去人頭湧湧的尋常觀光景點打卡,或為了劣質山寨紀念品被困旅客專屬的商店街被商販任劏。而旅遊城市開到成行成市的民宿和近年興起的 Airbnb 某程度上就是憑這些特別旅客成功上位。
然而怎樣才算得上是最地道最真實的旅遊體驗?對於「真實」,一百個遊客可以有一百種理解,可以說是日常、天然、原始、未經文明沾染……應運而生的,有協助配對打工換宿中介平台的 Workaway、幫助一般民眾到國外農場做義工的 WWOOF,也有異軍突起的里約熱內盧貧民窟旅遊業、帶你見識布拉格貧窮一面的流浪漢導遊、甚至連經歷核災的切爾諾貝爾也能搞「毒氣團」,各適其適。可是遊客與這些新型景點互為因果,當你為自己發現了庸俗遊客看不到的地道景觀而沾沾自喜時,殊不知它早已迪士尼化(Disneyfication),就如中國遊客以為自己能在牛津郡小鎮返璞歸真,當地居民卻把算盤打得啪啪響,滿臉笑容地奉上索價 8 英鎊的茶點一份。你繼續自行(或要求你的旅行社代勞)尋找你想要的真樸,然後又一非旅遊地區因為你的光臨而商業起來。你看,沒有永遠的桃花源。
也有些遊客樂見與城市截然不同的風土,愈是落後的村落愈喜歡,最好日常食用都是靠燒柴打水,一旦見到人家客廳有電視機坐陣心情頓時跌落谷底,謂此處果然已受城市污染。根據耶魯新加坡國大學院人類學家的 Andrew Johnson 分析,這種「真實性旅遊」不是來自對一個城市的文化的追求,而只是「遊客們的遊戲」。因為這些追求「本質」的遊客們,忘記了旅遊城市與自己的家一樣,都是腳步不停的走向現代化、全球化,並且會為地區經濟發展尋找機遇,卻一廂情願地把一個活生生的城市定格在最原始落後純真無邪的一頁。哈芬登郵報的專欄作家 David Sze 就指,拋開期望,學會欣賞一個城市過去與現在的不同面貌,就是「反璞歸真」的最好態度。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到訪英國小鎮 Kidlington 的中國旅客鍾情的不是當地古老小教堂等歷史建築,也不是傳統茅房這些明擺著的「影相位」,而是小區內恬靜的花園洋房,看來中國人對於海外物業還是情有獨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