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從 19 世紀穿越回來的大英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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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jacobreesmogg.com

中國網民常常調侃「大英要完」,不知是出於心痛還是幸災樂禍,但對於英國人來說,文化意義上的亡國已經迫在眉睫了。

保守黨形勢低迷,執政軟弱,工黨的社會主義甚囂塵上,萬國移民帶來的所謂文化將英國傳統稀釋殆盡,又面臨撼動國本的脫歐大關,一位恍如生在 19 世紀,言行像 1920 年代的政客橫空出世,被視為保守黨最耀眼的新星,甚至是英國傳統光榮回歸的希望。

現年 48 歲的保守黨議員,六名兒女的父親 Jacob Rees-Mogg,應該是最不可能成為網紅的人,他長手長腳像伊卡博醫生,貌似馬臉的哈利波特,又被公認為「不能再保守黨」的保守黨:如果卡梅倫是現代派(Modeniser),文翠珊是傳統派(Traditionalist),Rees-Mogg 簡直是唐頓莊園,而保守黨這個標籤,本身已是網絡毒藥。

如果有人一生下來就已經心智成熟,從未曾幼稚過,Rees-Mogg 必是一例。1985 年社交時尚雜誌訪問年方 16 歲的他,拍下他閱讀金融時報的照片,其眼神流露出和年紀不相稱的冷靜深沉,令記者也感到有點心虛。他 11 歲開始寫專欄,15 歲投資參加股東大會,伊頓、牛津三一學院的學歷,讀的還是歷史,畢業後投身倫敦金融城,創辦投資銀行,娶伯爵女兒為妻,如果要找一個典型英國上流社會的「老爺」,即英文的貶義詞 “Toff”,非他莫屬。但就是這位「老爺」,令許多英國平民為之欣喜若狂。大家喜歡他我行我素,永遠西裝革履,溫文爾雅,恪守精英傳統,他居然說自己做過最搗蛋的事,是戴著保守黨競選的襟花上課,他的伊頓同學回憶,大家曾經競相賄賂他要他講粗口,一次也沒有成功。

眼見他人氣冒升,左右兩派都不可置信,BBC、衛報、新政治家雜誌都口誅筆伐,對於英國許多選民,尤其是年輕人竟然投向 Rees-Mogg 的懷抱,皆感痛心疾首,並將他比作幽默大師 P.G. Wodehouse 的小說人物 Bertie Wooster,一個還活在戰前歲月,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真少爺,何能堪以大任?保守黨內部也十分忌憚,這張「大英古董」的牌面風險太高,他們也不敢走極端。有記者問文翠珊,是不是應該給 Rees-Mogg 一個內閣職位,首相聞言即尷尬大笑,然後盛讚這位同事在國會的表現非常傑出,聽他一席話能學到許多歷史知識。

僅僅當了 7 年後座議員如何冒起呢?不僅是他堅定脫歐、保皇、視歐盟集權為民主之敵;更令人眼前一亮的是辯才一流,機智幽默,旁徵博引,邏輯滴水不漏,從不信口開河,各種法例資料歷史典籍都信手拈來,Brainy is the new sexy,就像柯南道爾形容福爾摩斯那樣:他的大腦整潔細緻,各種知識分門別類,一清二楚,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樣一團亂麻。最重要的是,他讓人感到真誠可信,品格端方,這在政界幾近奇蹟,不在背後使壞,從不出口傷人。當然,發言時隨口拋出一個長達 29 個字母的單詞 floccinaucinihilipilification 也很吸引觀眾。

如今這個金融神童加文史活字典,儼然喚起了許多英國人的愛國心,赫然發現傳統的大英紳士並未死絕,伊頓牛津依然可以產出高智商有智慧,值得敬重的君子,不只是油滑的卡梅倫和狂野的 Bojo(Boris Johnson)之流。他的冒起正好和當今的「民粹」潮流犯駁:選民真的是「反精英」嗎,還是說他們只反對那些腐敗的「精英」?

Rees-Mogg 如今獲支持者暱稱 Moggy,Moggy 聽起來不是跟鐵娘子 Maggie 很像嗎?根據英國博彩公司,Moggy 接任首相的賠率已經升上黨內第二位,超過 Bojo 和財相夏文達,雖然從來沒有後座議員當首相的先例,但亂世如今,國民盼救星心切。他不久前加入社交網絡,跟上民意和時代節奏,有人問他是不是想重新包裝自己?但他用拉丁文發了第一條 Tweet 表明立場,這句拉丁文就是電視劇也會引用的「時移勢易,人亦隨之」,要忠於自己的本色,改變的只是方式。凡是足夠好的,又何必改變?那叫 Timel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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