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LO:解放南韓獨身年輕人的緊箍咒

A+A-

南韓又名「地獄朝鮮」,除了就業難生活難置業難等普世問題外,真正讓南韓年輕人抬不起頭來的,還有南韓極其嚴重的面子文化。囿於世俗眼光令他們互相攀比顏值、職業、收入、住屋、座駕、穿著,追逐著大眾共同建立的單一價值,充門面,裝合群。不過近年在南韓年輕人之間就興起一種個人主義,教他們放下社會包袱,好好「活一次」。

「本店歡迎獨飲。」酒吧「羽毛」6 個月前於南韓最繁榮的弘大區開張,全店吧位坐位居多,方便獨飲。在喝酒文化興盛的南韓,鼓勵獨飲的意義可圈可點。不單獨飲,南韓一時興起的還有獨食獨遊獨婚。過去習慣由社交主導生活的南韓人,開始嘗試剝離群體,下班累了就不勉強自己應酬上司同事,在學校無聊也不必每事都和同學集體行動。25 歲的銀行職員朴多順(譯音)說:「從前一個人吃飯的話會受人白眼,但是現在我想大家都不以為奇了,因為這已經是南韓的社會趨勢。」年輕人受夠來自家庭與社會的群體壓力,鬱閉的情緒使新傳入的生活態度「YOLO」發酵,變成他們堅持單身、享受個人時間和價值的正當理由。

「YOLO」是「you only live once」的縮寫,細算起來使用有數百年之久,但讓它在南韓年輕人中流行起來的,是 2011 年說唱歌手 Drake 的作品 The Motto:「You only live once, that’s the motto, nigga, YOLO」。不論 Drake 對西方文化影響如何,「YOLO」傳入南韓後另有演繹。年輕人開始在社交活動以外尋找充實自己的方法,例如學造馬卡龍、工餘時間做義工、參加工作坊等等。專講單身生活的雜誌開始流行,2016 年新韓銀行更推出 Yolo 信用卡,提供商戶消費優惠。既然只能活一次,就要為自己而活,而且要活在當下,不為未來,更不是為別人。首爾大學消費學研究教授全美英(音譯)認為:「從前我們很在意別人怎樣看待自己的消費習慣, Yolo 令消費少了理性和計算,反而多了追求情感上的愉悅。」

這些變化,都可歸因於南韓人長期受工作壓榨,私人時間和內在價值不被尊重,物極必反,外來思想剛好解放了壓抑已久的欲望。美國衛斯理學院政治學教授 Katharine Moon 評論:「很多南韓人,直到最近都不懂怎樣抵抗來自集體的社會壓力。現在他們終於慢慢接觸個人主義。」南韓人嘗到個人主義的甜頭,急不及待將它推而廣之,及至生活各種層面。

根據南韓政府數據,現時一人家庭是國內最主要家庭結構,2015 年佔總整 25%,當中尤以女性為大多數,這對傳統以四人家庭為主的南韓而言可說是劇變。結婚率節節下降,少於一半受訪女性認為婚姻是人生必經階段。隨之以來的是迴避婚姻的獨婚 —— 單身女子公開嫁給自己,一方面確認單身狀態,另一方面好補償多年出席親朋婚禮不斷付出的人情禮金。市場上得益的除了婚紗攝影公司,還有其他急著在個人主義大潮流中分一杯羹的企業。南韓大型超市 Emart 就因為獨居者日增,令掌上迷你「蘋果西瓜」大賣;家電製造商開始生產更小型的家電,專攻單身者市場;便利店也因獨居者習慣購買即食餐飲而生意興隆。YOLO,對個人而言是解放,同時也是企業的商機。

像自修室一般的獨食座位。 圖片來源:2hearts1seoul / youtube

然而並非人人欣賞這種新思潮,南韓總統文在寅今年 4 月尚未勝選時曾警告:「獨食不單關乎寂寞,更會引致不良飲食,有損年輕人健康。」對於南韓年輕單身者,他別有願景,希望南韓整個國家能成為「獨居年輕人的家」,建立社區廚房供眾人共用,讓眾獨食者「一起」獨食。不過,這又是否渴望個人時間的單身者所希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