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 50 年代,生物學家卡森收到麻省一位朋友的來信,信中指自從州政府半年前滅蚊後,區內再聽不到鳥鳴。數年後,英國農村雀鳥大量死亡,皇家保護鳥類協會(Royal Society for the Protection of Birds)接獲全國 6,000 多宗死鳥報告,數字比前幾年暴增。多年來,美國報道亦指出包括禿鷹在內的鳥類數量急劇下降。卡森當時出版「寂靜的春天(Silent Spring)」,道出真相,卻因此換來被人身攻擊、抹黑的一生。
隨著鳥類大量死亡,鳥類學家還注意到,很多鳥蛋沒有放置好,而且許多都沒有孵化,明顯是出了問題。當時各界提出了數個原因:毒藥,病毒或其他疾病,但沒有人有明確的答案 —— 除了生物學家卡森(Rachel Carson)。她在「寂靜的春天」一書中,明確地指出「鳥類殺手」就是強力的合成殺蟲劑,特別是 DDT(滴滴涕),在食物鏈播毒,對生態及環境造成巨大影響。
1962 年 9 月 27 日出版的「寂靜的春天」是這樣寫的:「噴霧、灰塵和噴霧器現在幾乎普遍用於農場、花園、森林和家庭,非選擇性的化學物質會殺死所有種類的昆蟲,讓小鳥不再高歌和魚兒不再跳躍、將葉子塗抹上致命的毒藥,更混在在土壤中 —— 而這一切目標本來只是除去少數雜草或昆蟲。」在此之前,亦曾有作者指出現代農藥構成危險,但沒有一個如卡森般強烈。
卡森是一名出色的海洋生物學家和作家。1952 年,她向美國魚類及野生動物管理局(US Fish and Wildlife Service)辭職後,專心寫作。同年,她的著作「周遭之海(The Sea Around Us)」贏得了美國國家圖書獎。
對濫用農藥的譴責
她的第三本著作,「寂靜的春天」盡是濫用農藥的故事,例如在加州 Clear Lake 的鷿鷈和海鷗大規模被農藥毒殺,但該農藥僅為消除無害的蠓;DDT 空氣噴霧本是消除舞毒蛾和火蟻,卻連烏鶇和草地鷚也消滅,農藥也會造成人類基因損害,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由於此書是有史以來首次強烈地對工業污染及疏忽譴責,引發美國和歐洲民眾的生態意識。地球之友和綠色和平的起源也可以直接追溯到「寂靜的春天」。前地球之友總監 Jonathon Porritt 說:「在 60 年代,我們只是醒覺我們將要破壞自然界。卡森是第一位大聲、清晰地向社會表達這種擔憂的人。」
質疑戰後的科學進步範式
她的敢言,在當時的美國並非沒有風險。另一位傳記作家 Linda Lear 指:「從事科學範疇的人,在當時都被視為自由世界和繁榮昌盛的救世主,但在『寂靜的春天』中,卡森令這些專家受到公眾審查,並且清楚地指出專家們不僅沒有做好功課,甚至隱瞞真相。」這本書不僅僅是一個生態警報,這是對戰後科學專制的攻擊。雖然為合理質疑,但其時許多人對美國工業充滿期望,她遭受到的反彈也極大。
美國化學巨頭試圖起訴她、協助推動事件的 New Yorker 雜誌及書本的出版商 Houghton Mifflin,最後並沒有成功,及後巨擘們又抹黑卡森和她的理論,攻擊她不科學及歇斯底里,甚至「未婚」也成為被攻擊的彈藥。Lear 說:「他們聲稱卡森危言聳聽,即使是前美國農業部長也在公眾場合質疑『為甚麼獨身主義者對遺傳學感興趣?』她不可被原諒的罪行,就是這位女子在此範疇上太厲害了。」
後來,卡森患上乳腺癌,但疾病無阻其敢言,她曾譴責科學與工業界建立的聯繫,她問:「當科學組織說話的時候, 我們聽到的,究竟是來自科學的聲音,還是要保護業界的利益?」直到今天這仍然是有力的問題。
卡森在 1964 年 4 月逝世。「寂靜的春天」的銷量也飆升到 100 萬冊。其時總統甘迺迪指示他的科學諮詢委員會調查,了解卡森的說法真偽。報告說明:廣泛使用農藥,使毒素在食物鏈積累,對人類構成真正的危險。後來 10 年,兩位總統先後禁止美國生產 DDT 及在農業中的應用。幾年後,英國才正式禁止使用。到 1980 年,她獲頒美國公民的最高榮譽「總統自由勳章」,努力得到肯定。
然而在她去世後,對手仍然沒有停止對她的抨擊,許多由美國工業支持的右翼機構建立的網站,聲稱她是一個大規模殺人犯,比納粹殺死更多人。這些網站聲稱 DDT 禁令要對非洲無數因瘧疾而死亡的人負責。科學史學家 Naomi Oreskes 和 Erik M Conway 駁斥了這些說法。他們指出 DDT 被禁止不僅因為它在食物鏈中積累,而且蚊子也在發展抗藥性。
因為卡森,讓世人了解到大自然食物鏈的脆弱,並意識到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地撲殺生物。但這本「環保之書」推出 55 年後的今天,全球暖化、海平面升高和極端天氣這些問題已經愈來愈嚴重。Porritt 說:「卡森認為我們必須在人類與自然之間取得平衡,但是對這個行星的霸主似乎與 1962 年一樣,我們的進步比預期少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