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特式嘻哈,將成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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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參與湖南衛視歌唱節目的 Gai,在無交代原因的情況下臨時退賽。圖片來源:路透社

隨著去年綜藝節目「中國有嘻哈」熱播,內地年輕人的圈子旋即吹起一片嘻哈風潮,不過,一朝起風,卻一年未到已被平息。內地多家媒體報道,指中國廣電總局(SAPPRFT)近日嚴正打壓,擲下鐵規,要求電視台不得再邀請嘻哈(Hip-hop)歌手上節目,進行一場演藝界大清洗。去年坊間仍百家爭鳴,乘著新興潮流熱議著如何在語言、曲風和題材等方面呈現中國在地色彩的嘻哈音樂,而官方給予的答案是:中國無嘻哈。

由百度旗下網絡電視台愛奇藝主辦的「中國有嘻哈」,創下無數話題和收視紀錄,卻很可能成絕唱,不會再有下一季。第一季的雙冠軍歌手,王昊(PG One)和周延(Gai),由開賽至今有如話題製造機,從說唱風格到個人形象,以至家世背景和感情生活,都較其他類型賽事的種子選手富娛樂性。在節目效果營造下,兩人對賽時已有明確對立,玩世不恭、走國際路線的頑童,對出身草根、以中國風說唱的窮小子。儘管賽後兩人星途翻轉,Gai 深受電視台歡迎,頻頻於節目亮相,而 PG One 則受到出軌醜聞影響,遭媒體貶斥。不過,最終際遇殊途同歸,PG One 被指新作「聖誕夜」歌詞有違道德、意識不良,不但被監管單位全面封殺,所屬團隊「紅花會」的歌曲都在內地網絡消失。至於正參與湖南衛視歌唱節目的 Gai,亦在無交代原因的情況下臨時退賽,換人頂替,跟其他嘻哈歌手一樣,已錄影節目於播出時都被剪接處理。背後原因,無疑與政府高調出手整治有關。

PG One 被指作品歌詞意識不良,不但被全面封殺,所屬團隊「紅花會」的歌曲都在內地網絡消失。圖片來源:路透社

在去年「中國有嘻哈」的奇蹟收視帶動下,嘻哈文化本來風生水起,成為中國的年度現象,一眾廣告商、綜藝節目以至網絡紅人,都隨之爭相加入嘻哈元素,甚至有泛濫成災的情況。不過,一個地下文化能突然崛起,也能一夜之間被打壓成地底文化。新浪網報道指,廣電總局宣傳部司長高長力鄭重強調「四個堅決不用」:對黨離心、品德不夠不用;低俗、媚俗不用;思想格調不高不用;有緋聞污點不用,更點名不歡迎一眾有刺青的藝人、嘻哈歌手、「亞文化」(非主流文化)和「喪文化」(頹廢文化)。此舉隨即惹來不少猜測,有指官方打壓嘻哈文化的導火線,是負面新聞纏身,歌詞涉及羞辱女性和教唆吸毒的 PG One。皆因官方媒體新華網在一月初已連環發文,措辭嚴厲地針對 PG One 本人及其作品,更指「大家」都期待一個「積極健康的文化市場,絕容不下低俗下流的作品;一個美好向善的社會氛圍,絕容不下污言穢語的醜陋。」

官媒以口中「捍衛社會底線」對該音樂進行文化清洗,而歷史上則恰好相反,源自美國的嘻哈文化,本就包含了黑人社群對上流階層、白人精英的反抗,以他們所擅長的說唱形式捍衛自我價值。捍衛和底線的定義,之於中國有著落差,反而成為政府整治社會風氣的原由。美國不曾禁絕的此等文化,在中國可以,消息震驚不少海外媒體,「時代雜誌」則引述微博網民留言反問:「一個擁有高等文化的政府,其邏輯竟如此兒戲?」

嘻哈二字,如今成為不能說的說唱,是中國的禁忌,風聞藝人或參賽者在節目作嘻哈打扮都會被「馬賽克」刪去。雖然消息沒有官方證實,但如果廣電局沒有澄清,消息只會愈演愈烈,傳聞當成事實。在傳媒「捕風捉影」下,可預見不會再有歌手願意於作品加入嘻哈唱詞,而電視台為求自保都不敢貿然踩界,生怕觸動監管單位。嘻哈熱潮漲得快,退得更快,這不但顯示社會容不下異端聲音,另一方面,更遺憾的是,其風潮興許只為電視台和歌手火速帶來知名度和豐厚收入,面對官媒封殺,歌手在現實中並未展現出他們在舞台上無畏不屈的嘻哈精神。PG One 因歌曲被封殺,而在微博公開道歉,甚至調轉槍頭,指自己只是受黑人文化影響,令「核心價值偏頗」。而 Gai 也低調迅速的轉型,於個人微博上已不再自稱說唱歌手,而其實他早就在綜藝節目中開始轉換風格。 

如果嘻哈需要經過閹割,變得「風清氣正」富道德意涵才能落地生根,淨了身的嘻哈歌手無根可生,尚有棱角可批判世道?無怪有人斷言,嘻哈在中國是原罪。文化有罪,可圈可點,卻是當下最直白的眉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