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演員能否改變兩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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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mir Khan 儼如印度電影於中國市場的代言人,也是不少新生代觀眾的偶像。 圖片來源:路透社

內地影迷的口味一向難以用電影作品的質素高低來推斷,不少水準有爭議的內地電影,都坐擁數以億元以上的票房。而近年的進口電影則泰半雷聲大雨點小,銷情慘淡。儘管有著 13 億人口,但要攻克內地電影市場並不容易,原因有幾個,首先,內地主要的製片商、戲院甚至商場,都屬於同一集團,如阿里巴巴、萬達和騰訊,放映場次自有親疏優先之別。其次,是內地觀眾對語言有著涇渭分明的排他性,不少荷里活大片於院線上畫時都會另開國語配音場次,但仍然水土不服,不成氣候。

然而,同屬外語片的波里活(Bollywood)印度電影,卻不但是例外,更成為內地影迷的新浪潮。

「神秘巨星」內地宣傳海報。

印度著名演員兼製片人 Aamir Khan 包攬編導演的新作「神秘巨星(Secret Superstar)」,自 1 月中旬在中國上畫,可謂大放異彩,首週票房便高達 2,700 萬美元(約 1.7 億人民幣)。而過去 2 週,「神秘巨星」的中國票房更累積至 6,600 萬美元(約 4.2 億人民幣),單計 1 月份,已很大機會成為年度最賣座外語片。

事實上,此片於中國僅上畫 2 日,就超越了電影在印度全國上映所收的 1,400 萬美元總票房。

上一部作品「打死不離三父女」(Dangal,大陸譯作「摔跤吧!爸爸」)於內地同樣獲得 12.9 億人民幣的驚人票房,並成為去年中國最賣座的外語片。Aamir Khan 不但是充滿傳奇色彩的印度影帝和波里活影壇領軍人物,同時也備受中國年輕世代擁戴。原因之一是其近作主題都關於逆權抗爭,宣揚打破封建社會,改變印度積陋成習的價值觀。

新作「神秘巨星」講述一名因家庭宗教影響而需要穿上伊斯蘭傳統服裝布卡(Burkha)的少女 Insia Malik,雖渴望走上舞台成為歌手,卻遭專制的父親阻止和羞辱。一心追尋夢想的女主角,悄悄於視頻網站上蒙著面拿起結他,成為匿名歌手,繼而遇到 Aamir Khan 所飾演的音樂監製。Aamir Khan 在「神秘巨星」和「打死不離三父女」兩片所飾演的角色都頗為相似,亦無疑就是電影外的自己,反對封建,提倡女性對抗父權體制。正如他在電影中發掘了女主角,變相是為女性「發聲」。

兩部電影旨在抨擊印度社會非常嚴重的性別不公現象,自上映以來先後掀起社會話題。有趣的是,當電影賣埠到中國,非但沒有被內地觀眾排斥,受歡迎情況甚至反超越印度。中國大眾對印度社會狀況並非如此熟悉和著緊,為何 Aamir Khan 的作品仍會掀起巨浪風潮?

香港浸會大學新媒體及影視創意寫作課程主任譚以諾接受外媒訪問時表示:「對中國觀眾來說,其電影有著象徵層面的意義。」他形容,作品在骨子裡無疑的一場個人主義與威權主義的抗爭,而威權主義的背後,正是由父權社會所操作。

宣揚個人自主意志是 Aamir Khan 過去多部電影作品中的明確主題,針對印度封建社會所強調的追夢、獨立以及為弱勢(女性)爭取權力,是中國觀眾對之受落的原因。從農村進入都市,擺脫上一代的家庭和經濟桎梏,以素人身姿成就大事,或從幾年之間雨後春筍的綜藝選秀節目中得以窺見,無數新生代嚮往著這個一夜成名的機會。

電影「神秘巨星」劇照。

內地影迷慣稱 Aamir Khan 為「米叔」,儼如印度電影於中國市場的代言人,也是不少新生代觀眾的偶像。不少人都是由「打死不離三兄弟(3 Idiots)」、「來自星星的 PKPK)」或「打死不離三父女」等具社會批判色彩的作品開始認識 Aamir Khan,並改變了對於印度電影內容空洞和純歌舞片的印象。印度片於內地大熱,甚至不只製造了一兩部電影的話題,而是電影賣座的基本元素。在去年,票房緊隨外語片冠軍「打死不離三父女」的作品,頗為意外,是一部中印電影公司斥巨資製作的合拍片「功夫瑜珈」,由成龍主演。

無獨有偶,「功夫瑜珈」跟另一部被指炒作新聞話題,結果票房大收 8 億人民幣的「大鬧天竺」,為同期上畫的賀歲片,都在商業考量下加入了關於印度的元素。事實上,與荷里活大片屬於進口電影的印度片,於中國有配額限制,因上述兩片大賣,直到去年才由每年 2 部增加到 4 部。反觀一直佔有主導地位的荷里活電影,儘管在 2016 年的上映數量達 40 部,卻除了「鋼鋸嶺」之外普遍表現失色。

電影「打死不離三父女」劇照。

印度片成為中國影壇的新興風潮,但當然,「米叔」的目標不是票房和電影工業,過去十多年,Aamir Khan 都旗幟鮮明地藉著電影作品,改變印度的社會風氣。在 2012 年,Aamir Khan 登上「時代雜誌」封面,當時的副標題是「一個演員能否改變一個國家?(Can an actor change a nation)」

2018 年,答案可能是兩個國家。外媒引述內地網民的看法,一針見血道出世情:「印度和中國都同樣面對著這些社會問題,然而,中國並沒有一個像 Aamir Khan 般的演員。」

不但沒有站出來的聲音,或基於影視部門的審核制度,內地電影工業本身亦缺乏這類逆權作品。如譚以諾所指:「內地電影慣於製造一種中產階級的浪漫愛情故事。」誠然,有觀眾墮入偶像掛帥的「高顏值」戀愛幻像,但印度片正擔當著在語言和場景置換下的中國電影新浪潮,語言不通,卻命中了不少觀眾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