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立:青蛙樂園 —— 使用和平非暴力的手段,就能為自己帶來和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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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蛙樂園」封面。

最近看了一本書,叫「青蛙樂園」,跟「動物農莊」一樣,也是用動物去諷刺現實。簡單來說,這世界上有一個生活環境安康,不受戰爭威脅的青蛙樂園,裡面的青蛙深信著和平的信條,面對一切事情都不抵抗也不使自己有威脅,並相信這是樂園和平與繁榮的基石。青蛙樂園毫無疑就是日本,你很容易就知道裡面的其他動物,指的是甚麼,老鷹總不會是瑪雅人。

為何我會看這本書?我把裡面幾個說法的意思節錄出來,你就會懂了︰「或許是我們的憎恨更加觸怒了敵人,所以鬥爭才會愈演烈」、 「他們不會沒有理由就去攻擊別人,如果他們像你們所說一樣攻擊了你們,那就表示你們做了惹怒他們的事吧?」、「比起追究誰對誰做過甚麼事,應該祈禱這樣的悲劇不再上演對吧?」、「與他們對抗有甚麼下場,你明白嗎?有很多人會因此犧牲。」

多親切的對白?我想很多人未看這本書之前已經在別處看過了吧,可能是因為威脅日本的國家,和威脅香港臺灣的國家很像,真的是太巧合了。青蛙樂園以和平非暴力的手段,期望能為自己帶來和平,港日臺都有這樣的人?太巧合了。

這樣的內容,當然會踩中很多人條尾,當這本書在日本賣超過了 50 萬本震撼了出版界之後,你大概想像得到,作者應該會被很多人圍剿,大概說他是戰爭販子鼓吹暴力宣揚軍國主義無料右翼法西斯癲佬。

雖然傳統亞洲美德是不要因人廢言,但你覺得這可能嗎?大日本帝國真的有侵略過他國的前科,作者又是個日本人,還要是公認的右翼,始終有利益與身份衝突,想大家不掩著耳朵也真的很難。反日的人看了,大概會說這是一本軍國主義者宣揚軍國主義的垃圾書,把他鬥到十八層地獄去。

青蛙樂園」書影。

日本人看了,就算認同也覺得很尷尬,就算裡面的話不無道理,誰叫自己的國家真的做了那種事呢?青蛙樂園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迷信不反抗,是因為過去曾經對其他青蛙做了壞事,作者也把他寫下去了,指的是甚麼事相信大家都很明白。

結果,很諷刺地,最能夠安然接受這本書的,反而是我們這些香港和臺灣人。因為我們的身份是雙重的,香港和臺灣,目前也一樣受到強權以武力威脅,打壓我們的文化、語言、政治權利和生存空間,而且我們的社會也有很多人,面對這種情況的對策就像青蛙樂園一樣,主張放棄抵抗。這完全是我們現實的處境,所以我們很容易就能代入自己。

但同時,香港和臺灣都曾被大日本帝國侵略和統治過。即使是外省人,我們的長輩也都是戰爭難民或受害者。所以,我們代入自己的角度時,並沒有那個「犯了錯要知恥」的心障。不論是二戰當中,還是今天,我們都不是足以侵略他人的強者,而只是想在霸權底下保存自我的求生者。當了弱者百年為我們帶來的安慰獎,就是讓那兩幫人,少了點道德上的尷尬。

讓我撿一下那些說「我們都是 xxx」的人的牙慧,我想說,我們都是青蛙樂園,是的,日本是青蛙樂園,香港和臺灣也是,而故事裡的青蛙樂園,面對威脅用了甚麼對策,最終有甚麼結果,自然我不會破梗,你自己去看。

對了補充一句,有一個情節我必須提一下,青蛙樂園有一隻青蛙,在牛蛙侵略過來時跟他們有衝突,牠死了,你猜怎死的?被自己人吊死求謝罪的,很有趣吧。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

鄭立,Cheng Lap,香港人。從不被寄望的職校生到取得香港中文大學比較史學碩士,曾任教職,後轉行創辦公司並開發電腦遊戲「民國無雙」。長於議題思辨、邏輯推演,評析經濟與政治局勢。現於香港「明報」,台灣 udn 「鳴人堂」專欄,以及 PTT 論壇發表文章。著有「有沒有 XXX 的八卦」及「希特拉救港攻略」。Facebook Page:Cheng L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