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還是兔?你在「看」還是「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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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這張名為「鴨與兔(Kaninchen und Ente)」的圖片,早於 1892 年刊登於一本德國雜誌上,已有百多年歷史。圖片的特別之處,在於它的一體兩面 —— 既可看成鴨子,亦可看作兔子,或任何你看到的動物。對大眾來說,「鴨與兔」可能只是一個有趣的玩意,但在已故奧地利哲學家維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眼中,卻成為哲學上解釋「」是怎麼一回事的例子。英國哲學家 Stephen Law 於 aeon 撰文,介紹維根斯坦的哲學思想。

維根斯坦在其著作「哲學研究(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s)」裡以「鴨與兔」為例,解釋了為何在同一幅圖明明「所見」相同,卻可以得出兩個截然不同的「所見」。他提到:

我看見的沒有改變;然而我卻看到不同的東西。
I see that it has not changed; and yet I see it differently.

對此,他稱為:

注意到一個面相。
Noticing an aspect.

之所以出現一體兩面的情況,在於「看」的方式有分別,決定了「看」的結果不一樣。不獨是「鴨與兔」,還有下例可作參考:

  • 奈克方塊於 1832 年面世,因其沒有注明立體的資訊,因此能作不同解讀。

上圖同樣顯示,當我們看的方法有所不同,看到的事物亦存在差異。或許對閣下來說,這只是反映我們首先看到的是甚麼。第一眼看到的是鴨子或兔子,印在心上的便是其中一物,亦即「看到了甚麼」左右了「如何去看」。但維根斯坦不同意這種看法,他認為事實恰恰相反,我們是被「如何去看」,決定「看到了甚麼」。是以,當我們改變看的方法時,便看見另一回事。

以上圖為例,在一成不變的立方體裡,我們可以把它看成不同角度的「面相」。然而,圖像本身是不變的,改變的只是人的看法。所謂的「變換視角」,並不是視角上直接改變了看圖的線條次序,而是腦海看待圖像的方式有變,影響了最後看到的「面相」。換言之,是人在詮釋看到的東西。

維根斯坦認為,「面相觀看(Aspect seeing)」的改變,實際上是人的一項感知能力。英國哲學家 PF Strawson,便在其著作「想像與感知(Imagination and Perception,1971)」提到:

一般而言,對我們來說,「看作」是感知中存在的一個特徵。
For us a feature (namely seeing as) which is present in perception in general.

所謂「看作」,是指人們看一樣物件時,認為它是甚麼東西。舉例來說,當一把剪刀在眼前出現,人們不僅只看到它的外在形體,而是能聯想到剪頭髮、剪紙等功用。把眼前的物體「看作」一把「剪刀」,是人們不由自主、自然而然所做的事。假如有人對「剪刀」毫無概念,儘管剪刀就在眼前,但亦不會懂得映入眼簾的是一把「剪刀」。由此可見,「看作」依賴於概念而存在。若回到「鴨與兔」一圖,若有人只認識兔,對鴨則一無所知,又如何能一體兩面地觀察此圖?

哲學思想對普羅大眾來說,或許是虛無飄緲的概念,但維根斯坦認為,「看作」這一回事,是真實的視覺體驗(genuine visual experience)。我們所見,與我們對不同物事的理解,兩者密不可分。正如馬路上的紅綠燈,紅燈亮起,駕駛者便能即時把紅色「看作」是警示訊號需要停車,而不是先「看」紅色,再理解紅燈是甚麼意思。我們在生活上其實一直運用這種視覺體驗,並不如此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