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們的愛恨情仇,煉就成優秀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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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stav Klimt 名作 The Kiss(局部),相傳畫中纏綿的戀人正是他與伴侶 Emilie Flöge。 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我們總是認為,藝術家之間的感情關係混亂不堪,愛恨交纏又互相折磨,衍生的負面情緒能偶爾轉化成藝術,令人好奇作品背後的花邊故事。英國倫敦 Barbican Art Gallery 於 10 月 10 日揭幕的專題展覽 Modern Couples: Art, Intimacy, and the Avant-garde,便將逾 40 多位藝術家之間的恩怨情仇,與他們的藝術創作關係娓娓道來。

Romaine Brooks 作品 Portrait of Ida Rubinstein(1918)。 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美國小說家兼劇作家 Natalie Clifford Barney 大半生長居巴黎,曾定期在星期五晚舉辦沙龍聚會,雲集大名鼎鼎的文學家與藝術家,「大亨小傳(The Great Gatsby)」作家費茲傑羅(F. Scott Fitzgerald)、「追憶似水年華(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作家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亦曾是座上客。但最引人爭論的,還因為這個沙龍是當時女同性戀或雙性戀者的聚會場所。

1914 年的某星期五晚上,沙龍聚會如常衣香鬢影,畫家 Romaine Brooks 當晚單獨赴會,闖進了 Barney 的生命,她們從此成為戀人。但這段關係從不和諧,二人不時衝突,成了巴黎文藝圈的花邊新聞主角,情感起伏亦反映在她們各自的作品當中。

Brooks 出生於意大利羅馬,以繪畫沉鬱女性肖像畫而聞名,性格內向而不好社交,剛好與喜歡派對的 Barney 南轅北轍。Barney 對感情並不專一,先後與法國國王亨利四世後人 Élisabeth de Gramont、王爾德姪女 Dolly Wilde 和名媛 Janine Lahovary 有私情。Brooks 承受著情傷百般折磨,卻屢屢在藝術上有所突破。

Brooks 在 Barney 的沙龍上結識意大利名媛 Luisa Casati 後,為對方繪畫肖像,把心中的忌恨轉移到畫紙上,煉就出不一樣的畫風,她把 Casati 畫得野艷性感,黑色披肩,襯托艷紅色的捲髮和乳頭。她為俄羅斯芭蕾舞演員 Ida Rubinstein 所畫的肖像,則貫徹她的經典風格,在風起雲湧的背景前,主人公用陰沉憂鬱眼神凝視遠方,亦被評論視為她心境的寫照。

Brooks 與 Barney 是專題展 Modern Couples: Art, Intimacy, and the Avant-garde 要介紹的藝術家情侶之一,展覽較早前曾於法國龐畢度中心梅斯分館(Centre Pompidou-Metz)展出。

巴黎藝評人 Cody Delistraty 當時觀展後評論指,這些藝術家的親密關係非常多種,但大家最感興趣的,通常那種是愛恨交加,雙方對感情付出不對等的關係。有的藝術家的確能把內心的情感風暴昇華,轉化為藝術形式;有的卻從此萎靡不振,斷送個人事業。

墨西哥畫家 Diego Rivera 與 Frida Kahlo 的愛情堪稱當中經典。Frida 在感情上非常依賴 Rivera,但 Rivera 偏偏是有名的花花公子,甚至與 Frida 妹妹 Cristina 有染。Frida 在作品 Diego on My Mind 赤裸地呈現情感的磨難,把 Rivera 的臉龐釘在額上,她卻沉默而悶悶不樂的凝望著觀者,看不出是沐浴愛河,反而更似是一名囚徒。

Diego Rivera 與 Frida Kahlo 於 1939 年離婚後,1940 年又再次簽紙結婚。 圖片來源:Bettmann/Getty Images

假如陷入如此苦澀關係中的藝術家們,當初沒有相遇相戀,他們各自的藝術成就會否不一樣?Delistraty 坦言展覽無法提供答案,但卻展示另一個大家容易忽略的事實 —— 相比起互相折磨的親密關係,互相扶持其實更能成就優秀作品,只是大家過於神化負面情感的藝術作用。他在評論中提出,較健全的伴侶關係,可以培養人對外部世界的同理心,視野眼界放得更遠;當世界不斷剝奪人的獨立自主時,伴侶之間應當互相守護彼此的自由和空間,這些空間對藝術創作異常重要。

1910 年 Emilie Flöge 與 Gustav Klimt 的合照 。 圖片來源:Imagno/Getty Images

如今舉世知名的維也納畫家 Gustav Klimt,其伴侶 Emilie Flöge 是一名時裝設計師,在維也納經營時裝店,她大膽主張摒棄緊身胸衣,備受 19 與 20 世紀之交的女權主義者青睞。當時 Flöge 除擔任 Klimt 的油畫模特兒外,設計的時裝亦為 Klimt 的作品錦上添花,Portrait of Emilie Flöge 的主角顧名思義就是她,名作 The Kiss 中的一對纏綿戀人,相傳就是 Klimt 和 Flöge 本人。Flöge 對身體解放的主張,滲透於 Klimt 充滿異端色彩的作品中;Klimt 的油畫則反過來滋養著她的時裝設計靈感。

Brooks 與 Barney 的關係縱然混亂,但她們在藝術上的互相支持,亦遠超乎外界的想像。在二次大戰爆發前夕,她們在風光明媚的法國南部曾建有一座別墅,名為 Villa Trait d’Union,建築分兩翼,分別作為 Brooks 和 Barney 的工作室,中間相連部分為客廳。兩人的關係當然不會因為一間別墅而修補,Brooks 最終還是精神崩潰,懷疑司機打算毒殺她,而 Barney 亦繼續沾花惹草。

然而,這座別墅見證她們在創作事業上的彼此扶持,她們在共識下守護著彼此創作的獨立空間。就在這座別墅裡,Barney 寫成女權主義論著 Thoughts of an Amazon,Brooks 則畫成名作 Portrait of Una Vincenzo, Lady Troubridge。每逢早晚,她們共聚於相連的客廳,撫慰著彼此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