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度諾貝爾和平獎得獎者之一的 Nadia Murad,出身於伊拉克的雅茲迪族(Yazidi)。在 2014 年,ISIS 部隊入侵 Murad 的村莊大舉屠戮,並擄去 Murad,強迫成為性奴。Murad 並非唯一慘遭恐怖分子蹂躪的雅茲迪婦女,部分更因強姦而懷孕。即使得以倖存,帶著一個擁有異教、外族血統的孩子,亦難以為族人所接受。
ISIS 在 4 年前佔據雅茲迪族在伊拉克北部的聚居地,為族人帶來噩夢。數百名雅茲迪族男性被屠,婦女與女孩則淪為性奴。對 ISIS 來說,雅茲迪人比其他伊斯蘭派別的穆斯林更不堪,因為雅茲迪人信奉孔雀天使。不幸被恐怖分子捉去的雅茲迪婦女形同貨物,在 ISIS 內部交易出售,輾轉流落於伊拉克及敍利亞。不少婦女更因姦成孕,個案估計數以百計。
在伊拉克杜胡克(Dohuk),一位 26 歲雅茲迪母親正準備與家人離開伊拉克,前往澳洲展開新生活。她想離開這個地方,但這伊拉克裡,還有一個自己捨不得的人 —— 被 ISIS 戰士強暴而生下的 2 歲的女兒 Maria。Maria 母親接受美聯社訪問時,坦白自己的家人必不允許她帶同 Maria 離開。甚至,親戚之間只有一個叔叔知道 Maria 的存在。這位叔叔去年將 Maria 帶走,送進了巴格達的一家孤兒院。
目前,ISIS 已被驅逐,許多婦女都選擇返回故鄉。一些雅茲迪婦女想要同時與「孽種」撇清關係,但亦有些人如 Maria 的母親一樣,想要留住自己的血肉,十分為難。「每當想到要離開她,我便感到撕心裂肺的痛。她是我的心頭肉,但我卻不知可以怎樣做。」Maria 的母親感到為難的原因,在於部族的傳統。
操庫爾德語的雅茲迪人,同為庫爾德族的一支,但並不信奉伊斯蘭教。雅茲迪人注重保持族人血統純正,抗拒同族以外的通婚。異族通婚已是不可接受,誕下異族和異教者的後代,是更大的污點。加上,根據伊拉克法律,只要父母任何一方為穆斯林,其子女則自動成為穆斯林。孩子的父親隸屬於伊斯蘭遜尼派恐怖組織,自己亦因此成為一名穆斯林,無論是官方或族內的角度,均不視之為信仰雅茲迪教的後代。
現時,遭強姦的雅茲迪婦女要回歸自己的社區相對容易,因為族內精神領袖 Babashekh Khirto Hadji Ismail 早於 2015 年宣告,凡被武裝分子污辱的女性均為「純潔」,其信仰無缺,允許其回歸族中。但因此而誕下的孩子,則沒有這麼幸運,不在宣告之中。雅茲迪族維權人士 Khidr Domary 認為,傳統孤立的雅茲迪族需要改革,以顯示其能靈活處理 ISIS 留下的創傷。他指,理論上母親可把孩子帶回族群中,但將面臨來自家人和鄰居的巨大壓力:「即使身為母親,也很難帶著孩子與家族成員同住。因為孩子的 ISIS 父親,可能手染上過百族人的鮮血,包括母親的親人。」
另一名 21 歲的雅茲迪女子,化名 Bassam 之母,亦曾面對類似抉擇。她在 8 月離開 ISIS 在敍利亞的佔領區,此前她曾在伊拉克被擄、轉移至敍利亞。Bassam 之母其後與家人取得聯絡,並問他們,可否把 9 個月大的孩子帶回家同住,孩子的父親正是 ISIS 一員。「他們的回答是:『我們不能讓 ISIS 嬰兒與自己同住。』」由於家人反對,Bassam 之母最後選擇隻身跟隨庫爾德人員離開,Bassam 則由他們交到孤兒院中。她回憶當局對自己說,與她同樣的雅茲迪女性,至少留下了 100 個兒童。
「我一直抱著他,直至有人從我手中把他抱走。他們告訴我不用擔心,嬰兒不出 10 天便會忘記你。」但身為母親,Bassam 之母卻仍記得兒子的每個細節,只是自己已回歸原屬的傳統社區,骨肉之情已然隔絕。她指現在自己別無選擇,只好埋葬一切,開始新生活:「我會將這變成未見過的事,試著忘記一切。我會結婚,有一個新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