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立:烙印戰士 —— 其實神很民主,又很謙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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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版「烙印戰士」劇照。

「烙印戰士」是套很出名的作品,在港澳與台灣也非常的受歡迎,所以有本地化的中文版。但是,如果你有細心留意的話,中文版單行本當中,是少了一話的,這一話大概是八十幾話,副標題叫作「深淵之神」,格斯少年的黃金時代篇,如果沒被河蟹掉的話,位置大概在單行本第 13 本左右。

在這話中,可以說這故事的反派,格里弗斯的意識,遇到深淵中的「神」。當然,在這故事裡的神,不可能是甚麼好東西,祂的形象是一個心臟、異形。在這整話中,祂都與格里弗斯對話。雖然樣子那麼可怕,但實際上祂在這話做的事情,其實就是解說。

如果你不想破壞看故事的樂趣,那麼看到這裡就該停止看下去了。因為這真的會破壞看故事的樂趣。

動畫版「烙印戰士」劇照。

祂說,人類其實是有潛意識,潛意識裡潛藏著的黑暗面,就是「魔之源形(イデア)」,人類的集體潛意識邪惡一面,集合而成為神。人因為尋求一切的理由,悲慘的理由,死亡的理由,而形成負面情緒,想要處理沒有答案的問題這些情緒,只能尋求超越的神的存在,神因為被需要而誕生。

自然地,神本身也是格里弗斯的一部分,也是由格里弗斯的潛意識與邪惡產生的。知道這一切格里弗斯問神,既然如此,那你想我做甚麼?神答覆,既然我就是你的邪念,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就是我想做的事情。就這樣,格里弗斯就像紅牛一樣,許願想要一對翼,而他得到了。

雖然長得那麼醜,但從言論看,其實祂出奇的謙虛,就是祂只是像機器或制度一樣服務人類這物種的邪念。也很民主,因為祂是實現人類整體的集合需求,而人類自己有邪念所以就邪惡了。跟現實的民主也真的差不多吧?

漫畫「烙印戰士」中的「魔之源形」與格里弗斯。 圖片來源:berserk.wikia

而這個神的本質,說穿了就是人類找戰犯的習慣,我們對於生命的不如意,挫敗或不幸,總想要找個理由去解說。那不是為了解決問題,而是為了自己心裡好過。

而這就是所謂的「邪惡」、「魔之源形」、或者「神」,在大家都相信宗教的時代,那就是惡靈、邪魔、妖怪、邪神在作怪,如果你沒有很深刻的信仰,那也可以是美國佬、日本仔、國民黨、恐龍法官、民進黨、共產黨或者佔中壞分子(喜歡的話自己再增加這清單),本質沒有變。其實人類就是需要有怪責的對象。民主政治如果一團糟,跟那個神變成邪神的原因是一樣的,不就是你自己的錯?

這個平實的神,到頭來就只是人性的弱點,雖然很合理,不過聽起來有點遜,不是嗎?這個故事由宏大的神秘奇幻故事,變成一個批判人類的社會寓言。那實的不好。

這解釋了整個故事的一切發展,再也沒有神秘感,畢竟這意味著,以後一切發生的事情,並沒有甚麼神秘的理由,或不可抗力的未知力量,反而單純就是人力,所謂神力魔力到頭來也只是人類自身的意志。超自然力量只是人類意志另一種延伸而已。

所以作者在要求下,這一話在單行本被河蟹了,因為他不慎把自己真意的世界觀全部寫了出來,破壞了讀者日後的想像空間,變成逐出官方設定的異端邪說,即使是作者親自寫出來的。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

鄭立,Cheng Lap,香港人。從不被寄望的職校生到取得香港中文大學比較史學碩士,曾任教職,後轉行創辦公司並開發電腦遊戲「民國無雙」。長於議題思辨、邏輯推演,評析經濟與政治局勢。現於香港「明報」,台灣 udn 「鳴人堂」專欄,以及 PTT 論壇發表文章。著有「有沒有 XXX 的八卦」及「希特拉救港攻略」。Facebook Page:Cheng L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