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甘迺迪是個慈愛的父親,在白宮西翼陪孩子玩耍;列根是個拘謹的領袖,在橢圓形辦公室與「貓王」皮禮士利握手合照,笑起來有點僵硬;奧巴馬既是嚴肅的三軍統帥,在戰情室看如何捉拿拉登,他也是位隨和的非裔總統,低下頭來讓一名黑人孩子比較他們的髮型。
這些美國總統的鮮明形象,到底從何而來?很大程度,都得歸功白宮攝影師。他們以一張張照片,記錄了總統的舉手投足,給世人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象。不過,原來在甘迺迪執政之前,並無「白宮攝影師」一職,僅靠不同的軍方攝影師,在國宴及外訪等重要場合拍下實況。
傳媒人 Kenneth T. Walsh 在其著作 Ultimate Insiders: White House Photographers and How They Shape History 寫道,甘迺迪「深明形象的重要」,於是起用陸軍通信兵團攝影師 Cecil Stoughton,作為其御用攝影師,紀錄自己在任期內的一動一靜,為「白宮攝影師」此職奠定基礎。
Stoughton 建立了一種新常態,即以第一身角度,向公眾提供現任總統的生活點滴。但他亦會向甘迺迪匯報,並規管哪些照片可被公諸於世。Walsh 指出:「甘迺迪夫婦對照片實施嚴格規定,以維持優雅的伉儷形象。」譬如甘迺迪進入游池,必須待「水浸至他的頸項」方可拍照,以免曝露其護背。
但在 Stoughton 的白宮生涯中,要數最重要的一幕,莫過於甘迺迪遇刺後數小時、時任副總統詹森(Lyndon B. Johnson)在空軍一號宣誓接任總統一職。當時詹森舉起手,左邊是衣上還有血跡的甘迺迪夫人積琪蓮,右邊則是妻子 Bird。而近水樓台的 Stoughton 則得以紀錄這個在悲劇瞬間迅速而和平的權力過渡。
詹森上台以後,讓其白宮攝影師 Yoichi Okamoto 從更近距離拍攝,甚至連給予「詹森待遇(Johnson Treatment)」、迫使政客順從己意的時刻都沒放過。公眾得以藉此窺探全球最具權力人士的各種面貌。奧巴馬任內的首席白宮攝影師 Pete Souza 表示:「我常把 Yoichi Okamoto 視作…… 我想要到達的水平。」
早在奧巴馬初任參議員時,Souza 已為「芝加哥論壇報(Chicago Tribune)」拍攝其一舉一動。他形容這位前僱主「明白任內視覺歷史紀錄的價值何在」,因而賦予很大的權限,甚至讓他通過最高安全級別審查。「我把自己的職責看成為歷史創建照片檔案。其他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正為未來服務,讓這檔案永久存在。」
其實早在 1983 至 1989 年的列根任內,Souza 便首次出任白宮攝影師,當時對發佈照片相當謹慎。「那時沒有互聯網或社交媒體這種東西。白宮如欲發放一張照片,多數要透過美國廣播公司(ABC)、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故必須小心處理,因為 3 間電視台深具影響力。」
反觀奧巴馬在上任後,成為首位利用官網及社交媒體定期發放照片的美國總統。這樣頻繁的程度與過去不盡相同,譬如按喬治布殊的內部照片編輯 Mike Davis 所說,若非有特別請求,通常每週只向傳媒發放 1 至 2 張總統照片。Souza 亦對可公開哪些照片,擁有最終的決定權。當然,前提是不涉及敏感資料。
至於現任白宮首席攝影師 Shealah Craighead,她對其職責的看法卻跟多位「前輩」稍有分別。作家 Ian Crouch 曾在「紐約客」撰文分析其觀察所得,指「杜林普乃美國史上最容易接近的總統。我們透過 Twitter 與他有直接聯繫,去看他的狂想。不過在上任最初數月,我們幾乎只看到杜林普官方、公關的一面,其政府對使用照片的限制較前任總統多得很。」
與奧巴馬時代相比,杜林普的團隊在 Flickr 等網站發放較少照片,尤其是溫馨親密的那種。Craighead 拍的照片則頗為呆板,不怎麼反映杜林普是怎樣的人。在 2017 年一次訪問中,當被問及與總統能有多近距離,她透露:「我們建立了一定程度的互信,而隨著時間推移,那會展現出一定程度的舒坦和靠近。」
有分析認為,就像尼克遜對其攝影師 Ollie Atkins 作出限制,或是卡特沒有聘用白宮攝影師那樣,杜林普的做法或令公眾失去機會,在「握手微笑」那些陳詞濫調的政治照片以外,進一步認識其國家領袖。Souza 更相信,那些捕捉到「微小時刻」的照片,有時更勝千言萬語。「對我來說,它們更具啟發性和重要性。尤其是當你在 50 或 100 年後看照片,來判斷『這個人是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