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驅趕學生也要有個像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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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保祿中學的中六學生在社交媒體發文,不滿被老師報警驅趕。

港島名校聖保祿中學的教師報警驅趕學生事件,恰好可以觀照香港特區的管治特色。

首先是芝麻綠豆根本不成問題的小事,居然也演化成「危機」,小事化大,大事出危機,見危機一發不可收拾便百般諉過——這家學校的教師報警之後,眼見事態擴大,辯稱自己是擔心學生的安全,不得已而為之。可是除了報警,還可以好言相勸,或乾脆放人一馬,偏偏都不,解決危機的方法,一定是訴諸於 Force,但求泰山壓頂,一了百了。

可是學生當時在做甚麼呢?是站在高處,有失足跌下之危險;還是校門外就是黑幫橫行的九反之地,學生會隨時被誘拐擄走?這家學校位於香港鬧市的心臟地帶,除了出街一個不小心便碌爆卡,我實在想不出這班學生還會面臨甚麼更危險的事?

當然,最核心問題是這家學校的教師為何不能「有話好好說」?為甚麼小至香港一家學校,大到一個文明古國,手裡有權力的人,對於「被管的人」總是充滿敵意?

學生不聽話不肯走有甚麼大不了,他們又不是要靜坐集會,提甚麼政治訴求,只是用手機拍照留念而已,更不曾秘密接受指示和訓練要在學校門口放土製炸彈對吧?

歷史上學生遭掌權者武力驅趕,時有發生,但理由竟然是阻止一群畢業生在「告別日(Last Day)」在學校拍照留念,一定是破天荒頭一回。香港這家學校,只憑這一個理由,也可以歷史留名了。

當然,家有家法,校有校規,學校規定逾時不許逗留,不許使用手機,當然沒有錯;可是學生留校拍照的這一天叫 “Last Day”,當然屬於特例:舊艦退役,舊戲院結業,最後一天都會舉行告別禮;有些情侶分手也會象徵性做最後一回;就算是死囚也能選自己喜歡的吃一頓最後的晚餐,這是 Last Day 可以打破常規的特殊地位,也是全世界的人之常情。

校規嚴格,像香港「管治精英」包括中國土豪最稱道的英國貴族名校伊頓,還要求學生戴硬梆梆的白領結,穿正裝細條紋褲(Formal trousers),但每學期結束的那一天,學生可以盡情奇裝異服,放縱嬉戲,平時管得嚴,偶一破例,製造一點點意外的解脫,這叫人情味,反而是對校規的尊重。

容不下一絲破例的死板規矩,只能是用來管機器的,除非這家學校確實以「機械式管理」稱傲,那就不得而知了。

學校「補鑊」的辦法是給學生再來一次 Last Day,准許學生再回校一天拍照:「不就是要拍照嗎?Last Day once more 又有甚麼不可以?」——完全照字面意義理解,學生真正要的是甚麼,學校的師長依然不知道。

一錯再錯,千錯萬錯,永遠抵死不認,為甚麼認個錯道句歉這麼難?還不是因為他們骨子裡,從來沒有把學生,把市民當成平等的人來看?總是防賊一般,防著被管的人,動輒就用最壞的動機去猜度,用最壞的手段去對付,怕不是作賊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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