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 年 10 月 30 日,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播出了名為 The War of the Worlds 的廣播劇,結果導致了一個歷史著名的媒體學與社會學案例。廣播劇的內容大致是講述外星人侵略地球,播出之際多次強調這是虛構的故事,但仍有大量的民眾信以為真,以為真的有外星人正在攻擊美國,造成社會恐慌。即使有人出來澄清星際戰爭並沒有發生,反被民眾指責是替政府隱瞞事實。
有些人無論是甚麼,只要電視電台播出來就會相信;有些人在社交媒體上,不管內容是甚麼,只要看到圖上有蓮花就會自動按「分享」;有些人無論媒體寫甚麼都不相信,寧相信二姑媽發給自己的謠言。我們一般很難理解這些人的思考方式,因為「確認事實來源」是日常義務。即使不是要寫論文,你也會知道某些消息來源只是謠言產生器,甚至經常報假新聞,但偏偏會有一大堆人前仆後繼地去相信。
加拿大媒體學者 Marshall McLuhan 在其名著 Understanding Media:The Extensions of Man 中,引用了一篇倫敦大學非洲研究中心教授 John Wilson 所做的人類學研究。話說 Wilson 的團隊到非洲教當地人「衛生」,選用的方法是給他們看電影。電影的內容非常簡單,就是某人拾起地上的空罐,倒掉裡面的積水,再丟到垃圾桶。但事後問當地人剛才看到了甚麼,大家異口同聲說:「看到了一隻雞。」Wilson 等人百思不得其解,重複翻看短片,才發現角色出現之際,畫面角落有一隻雞受驚跑走。
McLuhan 認為,這個例子說明「觀看電影」並非與生俱來的技能,而是後天學習的結果。現代社會的生活經驗提供了訓練,讓我們條件反射地「知道」誰是主角、甚麼是電影內容。相反,非洲土著初次接觸影像媒體,連「敘事」的存在也無法理解。出生在廣播媒體年代的人,如果帶著舊世界的腦袋衝入電子媒體時代,就會出現適應困擾,即我們今天看見的情況。
理解單一電視台或者媒體頻道提供的資訊不是唯一絕對,客觀分析發光四方框中的事物真偽,這事實上不是先天能力,而是後天透過學習去獲得的技能。所以「看電視」是一種需要教育的行為,觀眾必須先透過其他渠道汲收知識,才得以知曉「速龍」並沒有絕種,還會一邊噴煙,一邊在街上亂咬人。否則觀眾就會看不懂新聞,也看不懂反諷,包括上面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