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一步活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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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月 6 日,駱惠寧正式履新,並會見傳媒。 圖片來源:路透社

中國宣佈撤去中聯辦主任王志民職位,改任用曾在青海工作、又在山西整頓煤礦貪污腐敗問題的駱惠寧接任。

駱惠寧與香港素無淵源,如何有效展開工作,成為短期內一大懸念。

因為二十年來香港的中聯辦,已經不同從前許家屯與周南時代的「新華社」。中聯辦組織結構,形成「條塊效應」,許多部門各有各在大陸垂直的溝通渠道,中聯辦主任一職,多年來權力攤分,還容易被架空。

但勿論如何,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新年之後,對香港的語氣明顯有軟化跡象。所謂「真心希望香港好」是動之以情的修詞,因此新上任的駱主任也只是說對香港的近況覺得「揪心」,而不是「憤慨」。

駱惠寧第一次露面,並未強調「止暴制亂」,也引起香港一些人相當美麗的遐想。回顧半年前,前主任王志民強力邀約香港二百名親中愛國建制派人士,包括港區政協和人大代表進入西環,信誓旦旦要人人表態支持林鄭月娥的送中法。當時此等人士都以為王主任是習主席在香港的心腹信託代表,雖然內心不服,無奈成為舉手機器。

若其中有一人當時如 2003 年的田北俊一樣,毅然宣佈割蓆投票,雖然一時成為「反中亂港叛徒」,但時間證明正確。跟隨王志民的號令,只令政治生涯一齊葬送。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半年之後,中方的執行手段似又有「寬鬆」。往事不堪回首。

對於中國人打破主奴思想局限,始終是所謂精英的極大挑戰。

雖然駱惠寧似乎以溫和面貌出現,但香港人都記得新年前不久,港澳辦主任張曉明卻下令香港要盡快立法 23 條。

若張曉明講話是「主旋律」,駱主任新官上任,又能「溫和」到甚麼程度?還是即下令林鄭立法 23 條?則當前的「溫和」包裝,將會是強硬路線的前奏。

然而在技術上,既已踏入 2020 年,9 月立法會選舉在即,如何能同時推行 23 條?要立法,不是特首一人的權責,需要立法會全部親中建制派議員撲身護航。這些人因林鄭的送中法,大半年前已經見過一次鬼,難道這次還不怕黑?

三歲小孩第一次玩火,被燒痛了手指,從此一生都知道火危險。香港愛國人士的智商經驗連三歲小孩也不如?

此外,駱主任對香港完全缺乏經驗,又如何準備 9 月立法會選舉的部署工作?香港今日已經不是 1992 年彭定康初來的環境。當年馬卓安改派彭定康來,掃除傳統的中國通外交官。彭定康不熟悉香港事務,但擁有道德權威、政治家魅力,兼根據中英聯合聲明的原則,在基本法的條文中找到擴大「新九組」投票基礎的空間,短短三數月即建立在香港推行民主改革的形象。

唯有如此方可以以「不熟悉香港事務」的白紙一張,填上正確的顏色。

今日的駱主任,其隸屬的政權政黨、其本人的性格路線,以及中聯辦特區政府的權力關係,與 1992 年的彭定康和馬卓安保守黨,完全是兩回事。

當然,用人要大膽,作風須破格,才是為香港帶來希望的一步活棋。但中國的制度,先天的局限積重難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