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暗殺行動,揭開伊朗在伊拉克的權力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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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月 6 日,伊朗民眾在廣場上悼念蘇萊馬尼。 圖片來源:路透社

美軍在伊拉克刺殺伊朗「二號人物」蘇萊馬尼(Qasem Soleimani),激發中東多國的反美情緒。事實上,蘇萊馬尼現身巴格達絕非偶然,有傳媒取得的伊朗間諜情報紀錄,揭露蘇萊馬尼如何利用擊退伊斯蘭國(ISIS)的機會,擴張伊朗在伊拉克的權力網絡。伊拉克國會日前要求駐伊美軍撤走,足見伊朗在伊拉克政壇的影響力。

伊朗在 1979 年革命推翻親美的巴列維王朝後,新政權與美國勢成水火,伊拉克薩達姆(Saddam Hussein)更伺機對伊朗開戰,長達 8 年的兩伊戰爭奪去過百萬人性命。兩伊表面上淪為世仇,但隨著美國在 2003 年推翻薩達姆,扶植伊拉克民主政權上台,伊朗便伺機利用伊拉克佔大多數的伊斯蘭什葉派人口,左右伊拉克的內政。

在這個充滿外國勢力的角力場上,伊朗革命衛隊聖城軍指揮官蘇萊馬尼扮演要角。他遙控伊朗在中東各地的民兵網絡,在支援伊拉克擊退伊斯蘭國(ISIS)上,蘇萊馬尼更是聲名大噪,這無疑對美國構成威脅。駐伊美軍將領 David Petraeus 便曾經寫信給時任國防部長 Robert Gates,形容蘇萊馬尼是「一個真正邪惡的人物」。

網媒 The Intercept 早前取得伊朗間諜通訊紀錄,對蘇萊馬尼這號人物有更透徹的剖析。機密報告由駐伊拉克的「伊朗情報及安全部」(MOIS)官員撰寫,正值 2013 至 15 年伊斯蘭國興風作浪之時,其中透露了伊朗間諜的情報消息、蘇萊馬尼在伊拉克的部署,以至對其個人政治野心的推斷。

伊拉克恐成美國和伊朗戰場?

2014 年情報文件指出,蘇萊馬尼擅長自我宣傳,把自己塑造為對抗伊斯蘭國的什葉派民兵總指揮。該名伊朗間諜推斷,蘇萊馬尼如此著力自我推銷,相信是要撈取足夠政治資本,以便未來可參與伊朗總統大選。

但報告同時警告,部分伊拉克什葉派民兵暴戾恣睢,程度不亞於其敵手伊斯蘭國,使得遜尼派把不滿算到伊朗政府頭上。文件提到,多個什葉派武裝參與收復遜尼派農村 Jurf al-Sakhar 的戰役,但戰勝後卻肆意「屠城」,參與部隊包括伊朗支持而惡名昭彰的「正義聯盟」(Asaib Ahl al-Haq)。

文件寫道:「必須加以制約針對伊拉克無辜遜尼派民眾的暴行,並同時要約束蘇萊馬尼的活動,否則什葉派和遜尼派之間的暴力難以止息。如今,即使伊朗沒有在背後策劃這些行動,也都被遜尼派民眾視為直接或間接的黑手。」

2016 年,蘇萊馬尼準備與伊朗最高領袖哈梅内伊見面。 圖片來源:Pool/Iranian Supreme Leader Press Office/Anadolu Agency via Getty Images

另一份 2014 年底的情報文件透露,伊朗透過巨額投資,秘密訓練伊拉克什葉派民兵,當中不限軍事訓練,還有意識形態思想教育,伊朗革命衛隊角色相當關鍵。報告提到 2014 年 9 月,伊朗駐伊拉克巴士拉(Basra)領事館內,有伊拉克民兵指揮官主動向伊朗間諜表示,在對付伊斯蘭國的戰爭上,不希望繼續受伊拉克軍隊指揮,背後主要出於意識形態原因。他不滿麾下士兵紀律渙散,不時喝酒而違背伊斯蘭戒律,期望把指揮大權交予伊朗,以便整頓軍紀。

雖然部分伊拉克人對伊朗革命衛隊充滿浪漫想像,但報告透露有部分到伊朗受訓的民兵,對伊朗國內實況大感失望。有民兵指揮官向情報部間謀反映,士兵不滿伊朗的「文化狀況」,論虔誠又不如伊拉克民兵所想:「(革命衛隊)兄弟每天只達到祈禱 5 次的基本要求。」

隨著蘇萊馬尼遭美軍暗殺身亡,伊拉克什葉派民兵也成為美國目標。1 月 2 日,蘇萊馬尼離世不足 24 小時內,巴格達北部發生另一場空襲,據報殺死和傷及數名什葉派民兵成員;美國國務院在 1 月 3 日宣佈,把「正義聯盟」列為恐怖主義組織,估計一場清剿伊朗勢力行動正要展開。

另一邊廂,伊拉克總理邁赫迪(Adil Abdul-Mahdi)去年秋季遭遇反政府示威期間,獲得蘇萊馬尼的個人支持,被情報文件形容為與伊朗「關係特殊」。他在蘇萊馬尼死後亦反應迅速,在 1 月 3 日揚言要國會檢討駐伊美軍地位,國會果然在 5 日正式表決,要求把美軍驅逐出境,反映伊拉克政壇內的龐大伊朗勢力。

一旦美國與伊朗正式開戰,伊拉克這個曾經受美國「解放」、飽經伊斯蘭國蹂躪的國度,勢將再次淪為戰場。這場恐怕不僅僅是美國與伊朗的大戰,還是伊拉克遜尼派與什葉派之間的一場大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