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戰下的監控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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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月 16 日,德國電訊(Deutsche Telekom AG)推出抗疫追蹤應用程式,總裁 Timotheus Hoettges 向傳媒展示使用者介面。該程式聲稱採用去中心化的技術,以符合德國嚴格的數據保護法規。 圖片來源:Clemens Bilan – Pool/Getty Images

武漢肺炎導致百業蕭條,但卻令少數人發大財,例如化驗商、生物科技商和監控工具商。近日有香港傳媒就報道,港府在沒有招標的情況下,向 3 間化驗所採購共 2 億元的檢測服務;政府還計劃推行全民檢測,引來不少民眾質疑 DNA 樣本會如何處理。有學者就指出,私隱和健康並非二元對立,人們亦應關注監控經濟(surveillance economies)的反民主特質。

加州大學哈斯汀法學院教授 Veena Dubal 在「衛報」撰文,表達對各國政府以監控對抗疫情的憂慮。近年,人民的私隱權意識愈來愈強,對私人公司收集數據也多了一份警惕。可是,經過漫長的抗疫戰,人們都渴望重回免於恐懼和孤獨的日子。這個時候,一眾科技巨頭就披上「善良資本主義」(Kind Capitalism)的外衣,有人賣口罩呼吸機等醫學用品致富,有人就以公共衛生之名,擴大本來的監控經濟,把數據收集和追蹤技術,包裝成拯救生命和解放人類的不二法寶。

世界各地的政府都與私人科技商合作,廣泛採用生物或物理監控技術,並把這些技術包裝為「衛生科技」(Hygienic technology)。在俄羅斯,政府用上人臉識別技術,捉拿違反隔離令的人。歐洲多國同樣用上無人機和人工智能測謊機,作移民管理和人口控制。在美國,Google 和蘋果加入這場抗疫戰,分享用戶的個人行蹤數據予第三方,包括政府和私人公司,好讓他們追蹤到曾經與武漢肺炎患者接觸過的人,他們現時掌握全球約 30 億人的數據。當然,在亞洲,中國馬來西亞等地也有類似監控措施。

Dubal 認為,健康和私隱權並非二元對立。相反,很多研究就指出,有色人種和低下階層最受武漢肺炎傷害,有社會學家就分析,社會不公正正是監控經濟有份造成。多年來,銀行和信貸公司按人們的個人資料把客戶分類、評級,影響我們接觸到財務資源,如貸款、保險的機會,再影響往後的人生發展。兩名人權學家就在「紐約時報」撰文,指監控工具根本不是阻擋武漢肺炎的關鍵,當很多窮人無法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又如何可以做社交距離?當很多地方連基本醫療裝備都沒有,衛生環境惡劣,希臘的難民營 1,300 人要共用一個水龍頭,又如何可以抵禦病毒?抗疫工作應該回歸基本步,與其把資源用於監控,不如切實改善醫療基建和衛生環境。

Dubal 強調,人們的生物資訊和行動紀錄並不單純是「健康數據」,當數據收集依然是一門有利可圖的大生意,科技商隨時都可以改變數據使用的用途。Dubal 用以色列網絡監控企業 NSO 為例子,NSO 過去因為竊取多國外交官及異見人士資料而惡名昭彰,但在這次疫情,NSO 就希望透過數據追蹤技術,來幫助找出病毒接觸者。Dubal 認為,大家只有兩條路選擇,一是盲目相信監控科技會把人類從疾病中解放,二是抗疫同時,保持批判性思維;那些大資本家總是叫人去相信,叫人改變對私隱保障的期望,人們就應質問,這些數據會儲存在甚麼地方、何時銷毀,將來怎樣用?然後要求就資料用途施加限制,以及堅持禁止非必要的生物監測技術。人們要理解,數據收集本來就是政治議題,無論我們多希望重回正常日子,也總不能為了趕快結束自我隔離,而走進監控經濟的牢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