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yashi:那年牆內,風光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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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大部分人來說,文革與「好日子」扯不上關係。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中上環的古玩地攤裡,經常會放著大量的帶著銹跡的文革「精品」,堆在箱子裡,是真是假也分不清,筆者小時候經常懷疑是否真的有人會買。最後發現買家的確是存在的,許多外國人自以為是「淘寶」,蹲在攤子前聚精會神。

後來到了外國,見某個歐美白人朋友經常在背包上別一個毛澤東的胸章,於是問他到底是支持共產主義,還是甚麼理由才掛個毛澤東在自己身上。他的答案很簡單,他只不過想掛點有東方色彩的飾物,而毛澤東配搭文革很「東方」。對於他來說,這個毛澤東胸章跟意識形態完全沒有關係。正如在 HMV 買一件 Nirvana 的 Band Tee,你從來沒有聽過 Nirvana 的歌,只不過游泳嬰兒的圖案很潮。

文革是一個文化符號,與史實不一定有直接關係,更不用說牆內沒有史實這回事。中國大陸一直都有在紀念文革,雖然近十年被官方壓下去。始終新帝登基,先王舊事就不提不傷神。然而民間還有零星的活動,在紀念之上還有緬懷的意義。對於某些人來說,人心不古,反而文革是一段好日子。

當然對大部分人來說,「好日子」是與文革距離最遠的副題,但也有覺得那段日子的生活是美好而平等的。說起來,身處深山荒野、本來就一無所有的窮鄉貧民,再火紅的政治風潮也難燒到身上。相對今天極端的財富與發展不均,70 年代鄉下全村所有人一起吃「大鑊飯」是值得緬懷的。

電影「我的父親母親」裡,即使當時文革正如火如荼,但三合屯仍然是鳥語花香的理想鄉,文革時代的農村,成為鄉土情懷與純真愛情的表象;圖為劇照。

張藝謀 1999 年的電影「我的父親母親」裡,三合屯被描繪成鳥語花香的理想鄉,縱使同時代的中國文革正如火如荼,但村子仍是一片充滿詩意的花海。駱老師明明是被人抓去批鬥,村民卻以為他會在新學期前回來。文革後的廿年,在改革開放剛起步的中國裡,社會結構性轉變激烈,城鄉差別高速增大,文革時代的農村也足以成為鄉土情懷與純真愛情的表象。

在後文革的時間裡的「文革」是一個符號,它可以是讓歐美表達東方印象的裝飾,也可以是讓在高速城鄉改革中敗陣的鄉下村民抒發鄉愁的幻想。它不需要與意識形態有關,也不對文革中被革掉的生命有絲毫歉意,它就是個符號,是個工具,也是個商品。即使有朝中共解體,今天的血肉長牆不需要廿年去沉澱,「牆」很快就可以成為新的文化符號。筆者敢斷言,資訊社會只需 5 年的時間,牆內的生活就可以成為鳥語花香的想像。

若干年後的古玩店前,有個美國人駐足觀看,箱子裡是裝了後門的華為手機,賣美金十元,附贈天安門前的石磚碎片一塊,還帶坦克履帶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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