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和平獎看上的到底是甚麼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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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總統杜林普因促成以色列與阿聯酋的和平協議,獲提名諾貝爾和平獎。 圖片來源:路透社

這幾天沸沸揚揚的大新聞,是美國總統 Trump 獲挪威國會議員提名諾貝爾和平獎

果然消息一出,媒體上各種大呼小叫。可是試想一下,這年逾 70 的老頭,說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就完了件事;說要跨越三八線就跨了過去;最近促成以色列和阿聯酋建交,又牽動塞爾維亞和科索沃元首會面,真有一點「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感覺。

別的甚麼政客如果做到這些事情,早就被捧上了天,甚至不用做也行,好像奧巴馬剛上台那樣,諾貝爾獎簡直是聞風撲至,可是 Trump 呢?一上台還沒有做任何事,各種驚悚消息滿天飛,又說他是狂人,又說他是希特拉,又說他要發動第三次世界大戰,勢必將整個世界引向毀滅。

這令我想起兩年前在一次聚會上,在座都是受良好教育兩文三語流利見過世面一族,但說起 Trump 都嗤之以鼻,還有人對他當時已經大刀闊斧的各種措施,報以最深的懷疑:「難道他上台以後會令世界更和平嗎?」

這倒令我吃了一驚,平心而論,難道奧巴馬在台上的時候,世界就和平了?當時的香港就萬事大吉了,難道 2019 年的一切都是在一夜之間突然發生的,是因為這個「狂人」總統上台?

但是轉念一想,說這句話的人其實並不想要 change,也就是說奧巴馬的競選口號,其實大家都是葉公好龍,沒有人想要 change,奴隸還是繼續做牛做馬,「精英」繼續輸送利益,好像這樣才是天經地義,誰犯得著花愚公移山的力氣去 right the wrong?只要炮彈不掉在自己家門口,只要難民不是要借用自己的房子,只要「重新分配財富」的偉大思想不會充公到自己的財產,人人都可以擺出一副高姿態,繼續奢談和平。

那麼和平到底是甚麼呢?鮮花、愛心,彩旗和嘉年華,人人相親相愛,天下大同,即有永久的和平 —— 假設人間再也沒有罪過,人性再也沒有邪惡。知識分子、搖滾青年,熱血學生,口喊反戰,甚麼 make love not war,和今日的「歲月靜好」之流,有甚麼分別呢?似乎只要口說反戰,就等於道德高尚,宅心仁厚,而事實上是,真正避無可避,爆發衝突的時候,有其他人承受了風險和代價。

所以 Trump 至今愈戰愈勇,自然令許多人心生厭惡和恐懼了。最好笑的是,又有人埋怨他動作不夠快,包括香港許多支持民主的陣營,也一口一個「商人好利」,好像他如果明天不出動地獄火導彈,一了百了,就不配當美國總統。

這樣看來,我們絕大多數人對於和平,其實沒有甚麼概念。和平到底是絕不興戰,還是避免戰爭,還是說想辦法打消引起戰爭的因素?但從香港過去一年來看,在必要時候,只得勇敢迎戰,才能消解更大的劫難,是有點像醫治癌症那樣。因為一味的忍氣吞聲,只求維持現狀,或者說得更好聽一點,維持巧妙的「勢力平衡」,如果和平只是千萬不要打仗,而對長期存在,像地雷那樣遍佈的危險因素,一於闊佬懶理,真的會有和平嗎?

左看右看,現任美國總統也不像是一個 warmonger,他絕不捨得讓美國士兵去為別人的自由而犧牲,除非美國人的自由也受到影響。

奧威爾小說裡那句「戰爭即和平,自由即奴役,無知即力量」名言,很多人都琅琅上口,頭一句也被很多人拿來宣揚反戰思想,但我覺得,這句話說的是那些叫囂戰爭的惡棍歹徒,用恐嚇來維持他們自己享有的和平,其他人都買他怕。按照這種人的邏輯,那麼「和平即戰爭」,也說得通,因為對付這些人並無選擇。戰爭與和平其實是一個硬幣的兩面,只不過「戰場」未必是硝煙彌漫,這位總統選擇了面對,落力去消解那些危險因素,而不是像過去的人那樣逃避。

說實在,即使諾貝爾委員會最終拿出些 guts,居然把和平獎頒給 Trump,也有點索然無味,奧巴馬平白拿過一次,已經是對真正意義上的和平的 downgrade,尤其是對於那些曾經為自由而戰,流血犧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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