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亞裔暴力事件喚起的記憶:亞裔和非裔社群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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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 年,一家在洛杉磯韓國城的購物中心被縱火焚燬。 圖片來源:Hyungwon Kang/Los Angeles Times via Getty Images

3 月 17 日,美國亞特蘭大市發生槍擊案,其中 6 名死者是亞裔女性,當中 4 人是韓裔,另外兩名是華人,事件震驚全國。同日,三藩市有一名華人老太太在街頭遇襲,結果反而把白人兇徒打至送院,成為網民熱話。近日,很多西方媒體也關注針對亞裔的種族歧視問題,有些人就重提 1992 年洛杉磯暴動,以韓裔商店被大規模洗劫一事,來探討亞裔和非裔社群的矛盾。

非政府組織「停止反亞裔仇恨」(Stop AAPI Hate)在今年 2 月發表報告,表示去年 3 月到 12 月期間,美國各地有超過 2,808 宗「反亞裔仇恨」宗件,數字是 2019 年的 150%。這些案件由禁止進入場所,到言語騷擾再到肢體暴力都有。武漢肺炎由中國傳到世界各地,很多定居美國多年的亞裔人士就被誤中副車,成為代罪羔羊。踏入 2021 年,針對亞裔人士的暴力變得愈來愈可怕,除了上述提到的事件,2 月時亦有泰國老翁在三藩市遇襲身亡。

施襲者不單有白人至上主義者,也包括當地黑人。美國媒體 Vox 就刊登專題文章,分析亞非社群之間的種族磨擦。文章指出,現時美國人時常用一套二元對立的方式理解種族歧視問題,把不同社群簡化地分成施暴者和受害者,而無視身份構成是如何複雜。例如美國黑人,他們既是有色人種,但也同樣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他們亦可以受排外情緒和國族主義情緒所鼓動,而針對一些他們眼中的「外來社群」,例如很多同樣亦是土生土長的亞裔人。

文章續指,雖然大部分美國黑人傾向支持民主黨,在移民議題上更加開明,但一份普林斯頓大學的研究就顯示,當黑人感到要在經濟上與其他社群競爭時,也會表現出種族主義和反移民傾向。非裔政治學家 Tatishe Nteta 的研究認為,這種族群競爭大多源於一套根深柢固的「種族層級」(racial hierarchy),把美國黑人放到最下層,最上層就是富有的白人。白人已壟斷大量資源,每當有新人加入,黑人就會把他們劃分成僅有資源的競爭者,因而產生憤恨。

文章重點講述了韓裔社群的遭遇。1965 年,美國實施新的移民和國籍法案,以家庭團聚和招攬高技術人才為吸納移民的原則,廢除以往的配額制。其中一批獲選的移民就是韓國人,他們經濟狀況和教育水平一般更好,不單相對韓國本土,對於美國國內亦然。聖地牙哥加州大學種族研究教授 Yến Lê Espiritu 向 Vox 表示,那批韓國人到達美國後,面對種族歧視問題,無法複製過去在家鄉的成功經驗。

他們難以重操故業,或者找到與學歷相稱的工作,最終只能在貧困社區裡面做小商戶老闆,於是經常與黑人為鄰。很多黑人同樣面對種族主義問題,無法籌集資金開始小生意,眼見自己社區的生意機會都被亞洲人搶走,兩個社群之間的芥蒂日深。而且韓國人每天看美國主流媒體,會認為黑人很暴力,而黑人經常看到韓戰的資訊,又覺得韓國人很不可靠,兩個族群本來就不信任大家,再加上語言和文化上的鴻溝,種族衝突很容易一觸即發。

1992 年,國民警衛隊在韓國人遊行期間巡邏。 圖片來源: Ted Soqui/Corbis via Getty Images

1992 年的洛杉磯暴動,被視為黑人反警暴運動重要的里程碑,但同時是美國韓裔社群的噩夢。事件其中一個觸發點,是黑人少女哈林斯被韓裔女店主斗順子槍殺,斗順子聲稱曾經被搶劫,因害怕而自衛,最終獲輕判。長達一星期的暴動,造成至少 60 人死亡,包括兩名亞裔人,1,000 多人受傷,超過 2,300 間韓國商店被洗劫,共造成 4 億美元損失。當時超過 500 名韓國人被診斷患有創傷後壓力症候群,ABC 新聞形容暴動為韓裔社群的 911 事件。

經過各方努力,亞裔社群已日漸了解美國黑人的困境。非政府組織 Asian Americans Advancing Justice 今年 3 月的調查就指出,每 10 名韓裔美國人,就有 9 名認同針對黑人的歧視問題是存在的,另外有 7 成人認為政府要更致力保障黑人的公民權益。可是,要達到真正的種族融和,或許還需要更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