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前途談判:李光耀的絕緣體論與譚惠珠的公司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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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新界的租借期在 1997 年屆滿。1980 年代,中英兩國展開一連串的香港前途談判。在 1984 年「中英聯合聲明」,確立「一國兩制」、「五十年不變」的定案。其實在此之前,政界討論過多個方案,前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許家屯曾在其回憶錄中披露昔日港英親信譚惠珠的「香港公司論」,以及新加坡建國總理李光耀的「絕緣體論」。

1979 年,港督麥理浩訪華,首向中方提出續租新界的問題,鄧小平表明中國一定要收回香港主權,於是中英雙方開始就香港前途打各種盤算。英國初時堅持「三個條約有效」,即割讓香港島的「南京條約」、九龍半島的「北京條約」,以及租借新界的「展拓香港界址專條」。後來,在全球解殖浪潮,以及中方堅持收回香港主權的情況下,英方礙於政治現實,轉以思考如何能「光榮撤退」,以及在主權移交後,依然能取得最大利益。

1983 年。時任國務院港澳辦主任姬鵬飛為了準備中英談判,委派經驗老到的許家屯出任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地位等於今天的中聯辦主任。許家屯剛上任,港英的一些政界和商界領袖都有拜訪他,希望了解中方的立場。當中,許家屯在回憶錄就特別提到上任初期,獲邀參觀滙豐銀行的經歷。他除了與滙豐銀行執行主席沈弼會面外,譚惠珠亦在席間。今天譚惠珠是親北京陣營的旗手,但港英時期,她曾是「四料議員」、親英華人政客的代表。

當時,英方曾經思考過「主權換治權」的方案,讓中國在名義上收回主權,但就爭取英國保留對香港的實質管治權。譚惠珠作為親英派的代表,與許家屯會面時自然亦有提出有關想法,代英方試探反應。她把那套「主權換治權」,包裝成「香港公司論」。根據許家屯的講法,那場滙豐會面,足足長達三小時,期間:

講話最多的是譚惠珠,看來是有備而發。她也從社會人心動盪講起,講到香港人對中國不信任,香港人移民、移資。她建議中國政府採用「香港公司」辦法,當香港的「董事長」,聘用英國當「總經理」。她很露骨地說:「這樣的辦法,英國可以接受。」
——「許家屯香港回憶錄(上)」,頁 97

許家屯也描述,譚惠珠當年的普通話其實已經說得很可以,但是她選擇以英語發言,最終連同翻譯,足足花了兩小時。

在譚惠珠講完「公司論」後,同場的沈弼則傳述了時任新加坡總理李光耀的話。今天中國大陸對李光耀的評價極為正面,視之為幫助中國改革開放的重要人物,但當年李光耀其實有強烈的反共色彩,其領導的新加坡是資本主義陣營在東南亞的重要據點。他對香港亦有特殊情義結,其回憶錄就寫道,1965 年新加坡獨立後,幾乎每年都會到香港一趟,看看有甚麼值得學習的地方,視香港做靈感泉源。訪港期間,他自然也會見過商賈政要,包括沈弼。

許家屯憶述當日從沈弼口中聽到,李光耀的「絕緣體」:

沈弼在譚惠珠講話後,畫龍點晴說了十多分鐘:「就在社長先生你現在坐的這張椅子上,」他指著我坐的長靠背椅。「新加坡總理李光耀先生前次來,也坐在這張椅子上說:『香港應該是西方世界和中國社會主義之間的絕緣體,起這個作用。』」
——「許家屯香港回憶錄(上)」,頁 97

沈弼表示自己極之認同李光耀的說法,並認為中方如採納譚惠珠的建議,將可令港人免於恐慌,香港繼續繁榮穩定。許家屯沒有寫到他當日如何回應,只寫道會議令他明白「主權換治權」是英方的主牌,但他搞不清有關謀略是英國人、李光耀、抑或是香港人自己提出。他隨後向中央上報會議內容。

許家屯記載到:

李光耀的「絕緣體」理論,大陸決策部門認為,同戴卓爾夫人講的「獨立」有關係,她曾經講,「假如香港是一般的殖民地,香港早就是另一個新加坡了。」這對香港社會某些人影響頗深。在我同一些港人的談話中,就有人講,「應該有香港自己的李光耀」,很明顯地表示他們希望「獨立」。

後來,中方堅決表示主權和治權不可劃分,而 1984 年「中英聯合聲明」也確立「一國兩制」的方針,再往後香港的發展,大家也知道了。至於,許家屯就在 1989 年六四事件後,逃亡美國,2016 年過身,終年 100 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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