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蒨:毛孩與我(的屍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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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不少有養動物的人都有想過,如果自己在家中倒斃,寵物們會否將主人吃掉。不過,單憑「會」或「不會」去回答問題並不精確,大家必須先理解此情況出現的原因。

寵物吃掉主人屍身的行為可稱作「死後捕獵」(postmortem predation),是利用大自然生態系統協助屍體腐化的其中一個步驟,透過昆蟲、鳥類及其他動物,把屍體上的軟組織消耗掉。其中一個最常聽到的例子,就是西藏藏傳佛教的天葬(sky burial)。在進行儀式前,先人必須在天葬台(Tower of Silence)被「肢解」,並透過禿鷹(vultures)的天性協助,將屍身處理好。當然,儀式本身帶著其文化意涵及象徵意義,但背後的操作則與「死後捕獵」同出一轍。

假設有獨居者因意外、自殺或各種原因自然死去,寵物(這裡泛指貓狗)並不會第一時間察覺主人已經離世。換句話說,牠們會期許「奴才」們照常睡醒,然後填滿牠們的食物盤。如果盤子本身有食物,牠們或許先不會「驚動」主人,直至吃光盤子裡的糧食,才會前去尋找主人。

可能你會好奇,貓咪或狗狗們在多久後才會將主人的屍體視為糧食呢?說實在,這沒有一定標準!1994 年,一份刊登於法醫學學術期刊 The American Journal of Forensic Medicine & Pathology 的研究記錄了數個此類「困獸鬥」的案件。在其中一個案例,一名飼養狗隻的中年女性因酒精中毒失去知覺而離世。在她失去知覺期間,狗狗有嘗試咬她的臉,可惜依然無法將她喚醒。而狗狗開始「享用」主人臉部軟組織的一刻,與女士最後清醒的時間僅相隔 16 個小時。

貓狗將主人吃掉的主要原因為飢餓及焦慮。這種焦慮與我們壓力飆升時會嗜甜,從而瘋狂吃朱古力或雪糕的道理相近。牠們最初可能會嘗試弄痛主人,企圖叫醒他們,例如舔對方的臉或用手拍打等。但當牠們嚐到了血,或因不停舔已經暴露的傷口而令範圍愈來愈大,就會觸發牠們最原始的獸性,開始吃掉周邊的軟組織。即使貓狗已經被馴服了數百萬年,但依然保留著嗜血及吃肉的本性。雖然貓咪很有性格,也比較擇食,但與狗隻相比,貓咪較有吃掉屍體的傾向。牠們會先從頭部及頸部,或者任何有傷口暴露於空氣中的身體部位著手。如果沒有及時發現屍體,牠們就會繼續把屍身消耗。

2007 年,一篇法醫學報告記述了一個案例:一名中年女性的屍體被自己的兩隻狗消耗掉,而他們一共被困 4 個星期。當執法人員到達現場時,只能夠找到少量的人體殘骸,包括少許長骨骨幹(long bone diaphysis)碎片、一束灰色頭髮及部分顱骨。這些殘骸散佈於客廳、睡房及浴室的走道上。裡面的地毯髒污而呈深棕色,但其污漬及氣味,與血液或腐化產生的汁液並不一致。衣物如襪、衛衣及假牙等散落於殘骸附近,沒有昆蟲出現的明顯痕跡,但房間及傢具裡面充滿狗隻糞便。當執法人員到廚房查看時,發現兩隻狗狗的食物盤空空如也,而在不遠處的兩大包狗糧則被扯開及撕爛,幾乎全空的包裝袋被擱置於佈滿狗糞便的地上。發現事件後,調查人員亦關注狗隻的健康,幸而牠們的身體狀況非常好。

一般來說,狗隻或動物們在「享用」主人屍體之前,都會有一段等候期。不過當然會有例外,就留待下回分解吧!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

一名香港土生土長的骨頭說故人,馬不停蹄地飛到世界各地尋找及代言骨頭的故事,讓他們成為事情最後及誠實的無聲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