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門「執屍人」:把陣亡戰士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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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di Jumaan 及其義工隊走上前線,把陣亡戰士送回家安葬。 圖片來源:Hadi Gumaan/Twitter

聯合國的最新報告顯示,多達 37.7 萬人死於也門內戰,估計其中 15 萬乃戰死沙場。這類遺體運送工作,通常是由醫療工作者或外交人員完成。但在當地,近年只靠前童軍 Hadi Jumaan 及其義工小隊,把一位又一位陣亡戰士送回家安葬。而冒死執行如斯重任,則讓他既受尊重,同時亦被猜疑。

Jumaan 本為一個促進可持續發展的政府組織從事社區工作。直至 2015 年 9 月,亦即也門爆發衝突後 7 個月,有親戚請深諳野外知識的他幫忙,尋找兩名在塔伊茲(Taiz)作戰時失蹤的兄弟。Jumaan 在過程中曾被士兵誤認為是作戰人員而遭槍擊,但最終找到兩人的遺體,更找到自己的使命。

當我看到所有屍體散落一地,感到非常震驚。 是的,他們是戰士,但他們也是我們的兄弟,需要受到尊重。我們的宗教(穆斯林)告訴我們,埋葬是我們尊敬死者的方式。

自從胡塞叛軍與親政府軍對戰以後,法治在也門早已不復存在,更莫論是運送戰死者的安排。因此,Jumaan 成立「人權協調委員會」,並招募了 70 名義工。翌年初,他在重要戰區 Nehm 救出 11 具屍體的消息傳出後,大批家屬向其組織求助,請他們把在戰場失蹤或陣亡的親人帶回家。

Jumaan 沒受過正統訓練,也沒有屍袋等物資,卻持續盡其所能,把戰死者「撿回來」。 圖片來源:Hadi Jumaan/Twitter

然而,此事絕不容易。Jumaan 要與胡塞叛軍及親政府軍雙方協調,確保兩者均同意其計劃,包括如何及何時撿屍。有時候,他們必須同意短暫停火,Jumaan 及義工們才能進內完成工作,這或需時數月準備和談判。「我與戰地指揮官、官員、地方領導人及戰士家屬會面,以便獲得準確信息。」

雖然 Jumaan 每次進入衝突區域,都會身穿白衣及高舉白旗,但這不代表他總能平安無事。截至兩年前,他已經歷過兩次爆炸及兩遭槍擊,亦被空襲毀掉了兩架運屍用的貨車。從上月中 Jumaan 在 Twitter 發佈的影片則見到,他躲在樹下以免被支持也門政府、在當地執行空襲的沙特聯軍戰機盯上。

慢性風險同樣威脅 Jumaan,因他缺乏處理屍體或潛在併發症的正統訓練,加上組織嚴重缺乏物資,包括屍袋或運屍用的雪櫃。「大部分時間,屍體已暴露數週甚至數月。有次當我試圖將一具遺體放進膠袋,屍體裂開兩半,且發出壓倒性的惡臭。」但肉體上的煎熬外,他在精神上也飽受打擊。

「若我帶走遺體後,那裡發生襲擊,人們就會指控我是敵方間諜。」Jumaan 曾被對戰雙方囚禁至少 7 次,但每次想要放棄,就會有家庭請求搜索。幾年下來,他的團隊已把逾千名戰死者送回家。其中一次,有位老婦哭著抱住陌生人的屍體,當成為胡塞作戰而失蹤的親兒下葬,只望藉此領取撫恤金。

除了「撿屍」,Jumaan 亦曾在親政府軍與胡塞叛軍之間就交換戰俘進行談判,但任務同樣艱難。「有時候,我們被指偏幫其中一方或不夠中立,只為另一方謀福利。」但為了那些死在荒野的戰士,以及他們的家人,Jumaan 現時仍持續活動,並在網上眾籌,希望能購買物資,幫助更多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