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世界開始忘記的新阿富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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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於 11 月 8 日,巴米揚一間女子中學。 圖片來源:Alexandra Kovalskaya/TASS/Reuters

阿富汗淪陷已經大半年,國際輿論逐漸忘卻,正如緬甸政變,昂山素姬被判入獄四年,減刑兩年,才「溫馨提示」世人,緬甸的危機,尚未解決。

拜登政府撤出阿富汗,凌亂、狼狽,今日喀布爾的局勢如何,是否人間煉獄?

英國 BBC 名記者辛普遜,11 月進入首都喀布爾實地考察,報道最新狀況。他認為:塔利班佔據阿富汗之後,喀布爾沒有成為當年赤柬攻佔柬埔寨之後的金邊,反而只像 1975 年西貢淪陷之後的越共政權。

意思就是:相比之下,越共比赤柬「溫和」。胡志明的越共部隊在「解放」南越之後,最多沒收工廠,大量華人投奔怒海,並沒有展開種族滅絕。

辛普遜認為,喀布爾的狀況不算太壞,西方傳媒本來恐懼聲稱的「全面迫害婦女」和報復性的大屠殺至今沒有實現。

他去了一間日本人資助的中學參觀,發現雖然設施不算完善,但簡潔而衛生。日本的慈善團體,在艱難的狀況下,管理得很好。中學有男女生,只是分班授課。

辛普遜仔細數:發現這家中學,女學生的數目比起喀布爾淪陷前少了 3 分 2。

塔利班政府沒有明文命令女學生要退學,並留在家中不准接受教育。女生數目減少的原因,是家庭壓力為主。在偏遠的村莊,有許多女童非常渴望上學,但塔利班當權後,家庭中的長輩卻下令禁止。

這種文化倫理的自我審查,來自根深蒂固的伊斯蘭文化。塔利班或許明白:不需要中央政府下禁令,只要一豎旗幟,「新阿富汗」的男性人口,自然就會向某種的原教旨主義的壓迫本能歸隊。

反而塔利班政府對於外來訪客相當合作。一些人道志願團體也表示,沒有受到迫害和壓力。記者向政府詢問旅行資料,也得到答覆。喀布爾逐漸平靜下來,但這種平靜,來自於根深蒂固的自我壓迫。

辛普遜強調:以過往紀錄,塔利班雖然炮毀千年石佛古跡,卻不同伊斯蘭國,他們不會在大學招聘激進學生,沒有用網絡滲透西方國家推行恐怖主義,也沒有公開處決,不至於恐怖極權。言下之意:阿富汗還有一線生機,塔利班還有「自我完善」的空間和機會。

辛普遜是自由派記者,其中有沒有斯德哥爾摩症候群,還是以自由派為主的西方,對於東方的極權底線一退再退,逐步接受而包容,不得而知。

但「新阿富汗」的此一趨勢,卻預示了未來世界某些國家若向極權專制轉化,其發酵的因素,更有可能是來自內部被統治階層。也正如港督彭定康撤出香港前:我不擔憂取消一國兩制的壓力來自北京,我擔憂的是,摧毀港人治港的因素來自香港內部的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