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抗「注意力經濟」:要改變社會就先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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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Gary Hershorn/Getty Images

在資訊爆炸的年代,人類的注意力成為非常值錢的商品;各大公司、媒體、KOL 為了博得關注,都各出奇招。同時,現代社會生活急促,講求競爭,要善用每分每秒力爭上游。很多人都感到生活被牽著走,不能好好停下來。2019 年,美國藝術家兼史丹福大學講師 Jenny Odell 就發佈暢銷著作 How to Do Nothing,探討如何可以抵抗注意力經濟(Attention Economy),尋找自我。

Odell 指出,大家可以把注意力經濟,簡單理解成「時間即是金錢」。在現今世代,人們總被教導要好好運用時間於工作或者自我增值,每件事物都彷彿機器一樣,有被修正的必要,務求要發揮最大效率。故此,任何形式的分心,都是十分昂貴的事情,會浪費時間、減損競爭力。Odell 希望透過 How to Do Nothing 一書,從根本去質疑現時對「生產力」的理解,並通過調整日常生活的節奏,重構身體和空間的關係,讓自己活得更人性化。

她強調人類從自古而來,都有各種哲學流派,重新反思生產力的本質。古希臘就有「伊比鳩魯學派」(Epicureanism),認為人死後只會灰飛煙滅,在有限的歲月裡,應該及時行樂,把快樂視為人生目標。到上世紀 60 至 70 年代,美國興起公社運動(Commune Movement),志同道合的年輕人(不少是嬉皮士)離開繁囂城市,到鄉郊共同生活。可是,過去的思潮通常都展現犬儒主義或者虛無主義的面向,強調個人至上,而輕視責任感。

How to Do Nothing 書影。

不同於過往思潮,Odell 同時主張社會責任和理想主義,活在當下之餘,要相信世界有其他可能。她認為刻意抵抗注意力經濟,能夠令社會變得更好,把自身專注力引導到我們珍視的人和社區,重新發揮聯繫帶來的威力。她不相信社交媒體是萬惡的根源,但人們把平台裡的互動變成商品和資本,令大家難以構建有意義的聯繫。注意力經濟首先會令我們難以聚焦真正想做的事情,繼而在長遠令我們無法過想過的人生。

Odell 意識到,不是每個人都有餘裕從注意力經濟中抽離,How to Do Nothing 提出一些微小而湊效的方法,同時希望大家關注問題背後的其他社會根源,如土地和勞工政策。

她自己的抵抗策略,是要把注意力投放在周邊環境。對她本人而言,靜心欣賞周邊的小鳥,已經是一種對抗。在史丹福大學教書時,無論工作壓力多麼沉重,雀鳥都能令她抽離開來,而且牠們每次出現的神態都不同,令生活充滿驚喜。她形容自然是最原真的公共藝術,把自己浸淫當中,不做任何東西,大自然也會展現出獨特的形態。觀賞雀鳥和觀看社交媒體剛好相反,人們不能主動尋找雀鳥,而是雀鳥主動走來。

Odell 認為,社會運動需要時間去組織,但我們的時間卻不斷被慢慢吸走。當世界面對很多危機,需要大家採取行動的時候,學習從既有生活節奏中抽離,已經是生死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