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立茲獎背後:美聯社記者的絕處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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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聯社影像記者 Mstyslav Chernov 以親身經歷製作的紀錄片「馬里烏波爾的 20 天」(20 Days in Mariupol),入圍 2023 年辛丹斯電影節國際紀錄片競賽單元。 圖片來源:Sundance Institute via AP

美聯社 3 名記者在本週榮獲普立茲公共服務獎,表揚他們在去年俄軍圍困烏克蘭城市馬里烏波爾之際,作為現場僅餘的國際新聞工作者,為全球報道烏人承受猛烈攻擊的苦況、制衡了俄羅斯的虛假信息,甚至協助開闢人道主義走廊。但要贏得這個報界最高殊榮,除了對紀錄真相的堅持,還要有視死如歸的勇氣。

當日出於直覺,影像記者 Mstyslav Chernov、攝影師 Evgeniy Maloletka 和影像製作人 Vasilisa Stepanenko 意識到馬里烏波爾別具戰略意義,隨即趕赴當地。結果他們成為唯一國際採訪團隊,留在市內紀錄圍城實況逾兩星期,並拍下受傷孕婦緊急送院、俄軍向平民開火等震撼照片。馬里烏波爾的副市長及多名官員表示,這些報道讓當地受到全球關注,最終迫使俄方同意開闢疏散路線,挽救數千平民性命。

美聯社以「清洗馬里烏波爾」(Erasing Mariupol)的報道系列,獲得普立茲公共服務獎;圖為攝影師 Evgeniy Maloletka 指向醫院遭受空襲後冒煙的一刻。 圖片來源:The Associated Press/Twitter

但在鏡頭背後,卻是這 3 名烏克蘭記者的生死相搏。他們在炮火下跑去拍攝燃燒的房屋、在空曠之地蜷縮身體以衛星電話上傳影像、身處的店舖樓頂甚至所坐的車遭受空襲。Chernov 更指,俄人切斷全市的電力、食水、食品供應,以及電話和廣播訊號,令居民陷入恐慌,自己則可為所欲為。「這就是我們冒這麼大風險、把看到的發送給世界,以及俄國怒不可遏、追捕我們的原因。我從沒想到打破沉默這麼重要。」

直至 3 月 15 日,Chernov 和 Maloletka 正在採訪的醫院被俄軍包圍,醫生讓二人穿著白袍以作掩飾。突然一批戴有象徵烏軍臂章的士兵闖入,高呼要找記者。Chernov 一度懷疑對方是由俄人冒充,上前表明身份後確認真是烏兵,奉命潛進來救兩人出城。他們便在漫天炮火下,在街上跑近 10 分鐘。「衝擊一波又一波猛敲我胸膛,連手也變冷。」他們衝到一個地下室,一名曾央求他倆對外報道真相的警員,反勸二人離開:

如果他們抓住你,就會把你迫到鏡頭前,要你說自己所拍的一切盡是謊言。你在馬里烏波爾的所有努力,以及所做的一切,都會前功盡廢。

 Chernov 直言,當時「不知我們能否活過來」。他跟 Maloletka 只能聽從安排,與一個三口家庭同擠一輛汽車,混入那天出城的約 3 萬人當中,結果通過 15 個俄軍檢查站才平安逃至烏軍據點。 到了本週,Chernov、Maloletka、Stepanenko 聯同駐巴黎記者 Lori Hinnant,以圍困馬里烏波爾的一系列報道獲頒普立茲公共服務獎。Maloletka 亦與另外 6 名美聯社攝影師,因報道俄烏戰爭而獲普立茲突發新聞獎。

Chernov 直言:「這就是美聯社應有的運作方式,也是我們的運作方式。我們所有人都互相支持,最終製作出本應讓世界變得更好、或至少不讓世界變得更糟的作品。」Hinnant 亦表示:「整件事從一開始就雄心勃勃,因為對我們、美聯社、在馬里烏波爾的團隊及人民而言,風險很高。當時我們認為,很多性命將取決於此事,事實證明這是真的。」美聯社高級副總裁兼執行編輯 Julie Pace 則強調,獲獎意義重大,但重要的是認識到報道當中,所有的苦難和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