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全球,傳統的精英政治沒落、右翼勢力興起已成定局。究其原因,不得不提全球化對世界經濟格局的影響。經濟學家、劍橋大學博士 Guy Standing 所著的「不穩定無產階級(The Precariat: The New Dangerous Class)」,分析了新自由主義為經濟環境帶來的影響,對了解新一代所面對的經濟社會環境有不少助益。
作者指出,全球化打碎了傳統的穩定社會階級結構,催生出不穩定無產階級。如今全球的階級體系,可簡略地分為七類:菁英、白領、專業人士、傳統勞工、失業人士、不穩定無產階級、不能融入社會而犯法的一群。不穩定無產階級位於整個體系的下游,與失業人士、違法者均屬社會弱勢,但相關的人口數量龐大,影響力不容忽視。據估計,在許多國家中,不穩定無產階級佔至少 4 分之 1 的勞動人口,成為影響社會穩定的潛在炸彈。
這進退不得的一群並非完全同質的社群,但具有多個共同特徵,包括收入不穩定;工作屬暫時性、臨時性;對工作缺乏認同感;憂慮工作會被取代或接不到下一份工作;工時、工作內容、地點經常變動;升遷機會小,預期未來收入難以增長甚至持平等。當中包括外來移民和短期合約勞工,各自面對不同的困難,但都屬現時全球化體制下的邊緣人,是不穩定無產階級的一員。
面對變幻莫測的未來,不穩定無產階級涉及的不止是就業不穩定、勞工保障不足等傳統勞工問題,也導致這數量眾多的一群無法作出長遠的生涯規劃,透過教育及努力工作而向上流動。相較過去的工作環境,這個新階級缺乏七種勞動安全的保障,包括:
- 勞動市場安全(labour market security),即勞工獲得收入的適當機會;
- 就業安全(employment security),保障勞工不被任意解僱;
- 工作職務安全(job security),保障勞工保有特定工作職位的能力與機會、確保勞工地位及收入「向上流動」的可能性;
- 工作安全(work market security),防範職場意外及疾病;
- 技術再生產安全(skill reproduction security),提供學徒制或在職培訓等機制,保障勞工發展進階技能的機會;
- 收入安全(income security),以最低工資、社會保障等,確保勞工獲得穩定收入;以及
- 勞工代表性安全(representation security),在勞工市場集體發聲的權利。
與倫敦政治經濟學院人類學教授 David Graeber 提出的「垃圾工作」(bullshit job)理論不同,Guy Standing 更關注在缺乏勞動安全保障的環境下工作,為個人和社會帶來的副作用。作者就以 4 個 A 來概括不穩定無產階級的處境:憤怒(anger)、脫序(anomie)、焦慮(anxiety)以及異化(alienation)。勞工因受彈性工作制度影響難而建立值得信任的人際關係、追求有意義的人生,產生挫折、憤怒等負面情緒。而且因為工作時間愈來愈長,無法進修、思考未來,亦間接造成淺薄民主(thin democracy)的危機,民眾難以抽空關心社會和參與政治,不利社會凝聚共識、落實民主。
為安撫這騷動不安的一群,作者在書中提出多項建議,如基本收入、重新分配金融資本等方案,但在新自由主義當道的現今,這些左翼主張支持者稀,缺少落實的土壤。香港一向是資本主義的範例,深受全球化影響,對不穩定無產階級的處境相信並不陌生,只是社會、政治等矛盾日深,不安瀰漫,要解決相關的經濟問題、新生代面對的艱困更是無從說起,不斷回首昔日的 Good Old days 亦再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