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圍城戰,是歷史記憶的攻防戰

A+A-
1992 年戰爭爆發初期,薩拉熱窩城內遭受砲轟。 圖片來源:Jon Jones/Sygma via Getty Images

20 多年前,薩拉熱窩被塞族軍隊圍困足足 3 年 10 個月,淪為現代史上最曠日持久的圍城戰。這場人道災難對生還者來說仍然歷歷在目,但教科書已公然篡改歷史,為圍城、屠殺和種族滅絕等戰爭罪行洗白。有學者警告,沒有持平的歷史教科書,下一代勢必承傳錯誤的歷史記憶,無法釐清戰爭責任而加劇分歧。

波斯尼亞與黑塞哥維那(Bosnia and Herzegovina,簡稱波黑)由兩個政治實體組成,實行平等意義下的一國兩制,一邊叫塞族共和國(Republika Srpska),以塞爾維亞族為主;另一邊叫波黑聯邦(FBiH),以波斯尼亞族及克羅地亞族為主。他們作為 1990 年代波斯尼亞戰爭的交戰雙方,現分別擁有自身政府、國旗、領袖和議會,制訂各自的教育政策。

巴爾幹半島新聞網 Balkan Insight 翻查全國多本以 14 至 15 歲青年為對象的中學歷史教科書,結果發現塞族共和國與波黑聯邦,對 1990 年代戰爭提出了不一樣的歷史解說,在個別敏感議題的敘事上甚至有違背史實。譬如說,戰時塞族領袖 Radovan Karadžić 因種族滅絕罪行被國際法庭判監,塞族教科書卻把他描寫為建國英雄,甚至反指西方國家故意抹黑。

戰時塞族領袖 Radovan Karadžić(右)去年現身海牙的國際刑事上訴法庭,試圖就刑期提出上訴。 圖片來源:路透社

鄰國塞爾維亞教育科技發展部長 Mladen Šarčević 上月離任前,便開宗明義指局方正與波黑塞族共和國合作,融合兩地課程,令人憂慮塞族為民族主義目的,扭曲歷史事實,以煽動波黑塞族。

無視國際法庭裁決的教科書

1994 年薩拉熱窩圍城戰期間,塞族軍隊對城內 Markale 街市發動迫擊砲攻勢,釀成 68 名平民死亡的屠殺慘劇。海牙國際刑事法庭證實砲彈乃從塞族陣地發射,判決書亦指責「這是故意砲擊平民的事件」,裁定其中一支塞族軍團的戰時指揮官 Stanislav Galić 干犯戰爭罪行。

然而,由塞爾維亞出版的歷史教科書 Thematic Historical Atlas 卻質疑判決:「1994 年 2 月初,有一枚砲彈落在薩拉熱窩 Markale 露天市場,造成多名平民死傷。儘管存在自相矛盾的證據,但塞族仍被裁定施襲。」

波斯尼亞歷史學家 Husnija Kamberovic 認為,在戰爭問題上,歷史教科書應當尊重國際法庭的裁決,在書中羅列經法庭確認的史實,而不應掩飾個人罪行,也不應該把戰犯看待為英雄。但他提醒,在處理圍城戰爭議上,波黑聯邦同樣側重同族的苦難,而忽視當時薩拉熱窩城內,其實居住著無數塞族居民。

另一個嚴重分歧,落在 1995 年 7 月的斯雷布雷尼察大屠殺(Srebrenica Massacre)。數千名波斯尼亞族男性被塞族殺害,被國際法庭裁定為種族滅絕案,但現今塞族學生不會讀到有關內容。一本塞族出版的教科書僅提及,塞族軍隊在當時攻佔斯雷布雷尼察和鄰近村落,其後輕描淡寫提到當地發生過「大規模罪行」,沒有補充之餘,卻反過來用「種族清洗」字眼,描述波族和克族對塞族的迫害。

歐洲安全與合作組織(OSCE)波黑特派團,曾經就學校如何教授當代史提供建議。他們警告教科書有必要保持客觀,以「促進互相理解、和解與和平為目的」,奈何戰後的波黑依然充滿族群分歧,問題延伸到歷史教學上,形成互相衝突的歷史敘事。「在後衝突社會,改革歷史科從來都是漫長、敏感和複雜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