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自住在一間白色的小房子裡,再望往屋頂和天際的方向;當天氣和煦的時候,太陽的第一道光線是屬於我的。
Vivo sola, soletta là in una bianca cameretta: guardo sui tetti e in cielo; ma quando vien lo sgelo il primo sole è mio.
在賈科莫.普契尼(Giacomo Puccini)歌劇「波希米亞人」(La bohème)的第一幕中,裁縫咪咪(Mimì)以詠嘆調「我的名字叫咪咪」(Sì, mi chiamano Mimì)訴說自己簡樸的身世。藝術家王菀之與策展人黃馨於太古坊 ArtisTree 舉辦多媒體藝術展覽「The Missing Something —— 會唱歌的畫布」,在主要劃分為兩部分的藝術體驗中,彷彿重塑了裁縫咪咪於寒夜裡以蠟燭借火的情境,娓娓訴說著一種人與人之間遺忘了的溫暖。
在黑暗中流離
展覽的第一部分由王菀之所創作的詩句及附有聲音裝置的空白畫布,營造一種在午夜醒來、於漆黑走廊嘗試前行的徬徨感。空白的畫布裡播放著一些自然和物件移動的聲音,而王菀之在其中以 the map 為題的英文短詩,寫下了似是在描述觀賞者於空間內迷失方向的句子:
你繼續流離/地圖在我其中
you go on drifting/while the map is in me
美國觀念藝術家索爾.勒維特(Sol Lewitt)曾在「關於觀念藝術的段落」(Paragraphs on Conceptual Art)中提及:「在觀念藝術裡,一件作品中最重要的元素就是思想的概念。」(In conceptual art the idea of concept is the most important aspect of the work.)思想是無形的,而聲音也是同樣;這亦是為甚麼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和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會認為音樂在於所有藝術之上。人們恐懼黑暗,是因為從沒有真正凝視過它,黑暗中或許埋藏著詩句,又或許有著海浪的聲音。
醞釀的狀態
在王菀之的導賞中,她邀請觀賞者在第二部分的裝置空間,坐下來欣賞糅合光影和音樂的表演。眼前懸在半空的 5 幅畫布,就如演奏廳內的音箱,靜謐地守候指揮的引導。原來暗淡的燈泡逐漸亮了起來,伴隨著由王菀之首次編寫、主要以弦樂為主的樂章;在散落於燈泡的霧霾之中,畫布展現著由破曉到四季之間的變換,而最後的畫面落在一個雪人的誕生。在她編寫的音樂中,其中一段樂章以平穩而漸大的鼓聲,配以長笛、馬鈴、鋼琴及響板為主旋律,結構就如莫里斯.拉威爾(Maurice Ravel)所編寫的「波麗露舞曲」(Boléro)。即使人們被主旋律所吸引,但當中若失去了平穩的鼓聲,人們就會驀然覺得缺少了甚麼一般。雖然我們無法準確形容失去的到底是甚麼,但是就像對話之間的靜默一樣,有著需要以各種擬聲詞把它填上的必要。
在「波希米亞人」裡,咪咪所缺失的是黑暗中的燭光。知道自己需要甚麼是幸運的,因為許多人在黑暗之中只有等待。於畫布上投影的動畫,先從中間的畫布開始展現,而位於左側的畫布,卻在右方四幅投影都熄滅了才緩緩亮起。據王菀之對那一幅畫布的描述,它其實是在一個「準備中」的狀態,從容自然地讓自己在準備充足以後,才呈現在別人的眼前。在現今的藝術世界裡,人們都不會容許藝術家有「醞釀」的階段 —— 因為這在他們的眼中就等同於失敗。我們處於一個只有「轉合」,而沒有「起承」的時代。
燈泡裡的燭光
在動畫的後半部分,位於中間的畫布底部有一道光線以逆時針的方向,縈繞著整個畫布的邊界,王菀之闡述那一道光線代表「時間的推進」。到底現在還是否有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的說法?或許「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更適合形容我們現在繁忙的生活。我們都忘記了秒針的存在,它是順時針或逆時針地走動都再不重要 —— 也許我們都遺忘了所有結果均存在著一個過程。「亮起來」與「亮起了」的燈泡之間的分別,在於前者存在著過程,而後者只展示了一個結果。王菀之以蠟燭點燃了燈泡裡的鎢絲,它在分秒間亮起了來。
The Missing Something —— 會唱歌的畫布
日期:即日至 2021 年 1 月 8 日
時間:早上 11 時至晚上 8 時
地點:鰂魚涌英皇道 979 號太古坊康橋大廈 1 樓 ArtisTree
預約詳情:taikooplace.com/zh-hk/whatson/content/whatson/thesingingcanvases
參考文獻
- Lewitt, S. (1967). Paragraphs on Conceptual Art. Artforum, 5(10), 7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