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古羅馬大火,到光明會、暗殺甘迺迪、911 恐怖襲擊,再到今時今日的「外國勢力搞亂香港」、收錢參加遊行、「烈士收錢自殺」等陰謀論無處不在,雖然明眼人一看即知可信度甚低,卻始終有人篤信不疑,令相關流言縈繞不去。讀一讀倫敦大學講師羅伯.布萊瑟頓所著的「為甚麼我們會相信陰謀論?(Suspicious Minds: Why We Believe Conspiracy Theories)」,或許有助了解陰謀論何以流行、人為何會相信這些荒謬不已的論述。
作者研究陰謀論多年,他指出,一般陰謀論的目的不只描述、詮釋已發生的事,亦旨在揭穿尚未敗露的陰謀,希望藉以說服仍未覺醒的人民。陰謀論是人想像出來的東西,它能廣泛傳播,只因其與不少人的想法脗合。根據其歸納總結所得,一般的陰謀論均有六大特質,包括:
- 相關的問題懸而未決;
- 認為表象並非事實全部;
- 習慣將幕後黑手的能力神化;
- 會將幕後黑手醜化成邪惡象徵;
- 靠找到的任何疑點形成陰謀論雛型;
- 不容許任何反駁。
有其他研究指出,沉迷陰謀論使人感覺與眾不同,可以調解情緒。陰謀論的出現源遠流長,而相信陰謀論,與人類的大腦運作模式脫不了關係。
人類的大腦倚靠尋找「模式」、將事物連上關係的方法來理解世界,甚至企圖從無意義之處尋找模式,再自行補完全景。如卡尼薩三角形(Kanizsa Triangle),就是著名的視覺錯覺圖像。讀者會不自覺將不規則的、未連合的線條,聯想成兩個重疊的三角形,而「白色三角形」壓在三個圓形之上。視覺如是,思維亦如是。大腦習慣將不同的現象連結解釋,這種能力在古時或許有助人類保命,如從蛛絲馬跡聯想起猛獸及自然災害,從而遠離危險,但亦可能因此形成錯覺,錯誤解讀擺在面前的現象。陰謀論就是那條將各種未能解釋的事物互相連結的虛線。
同時,「意圖偏誤(intentionality bias)」亦是人類常犯的錯誤。人的大腦常會自行假設事情的發生,是因為有神、人類或其他東西意圖讓它發生。小至眼眉跳等自然反射動作,大至地震、海嘯等天災,人皆能形成一套獨特解釋,例子俯拾皆是。一旦發生了難以解釋、超乎想像的事情,人類便會用這種方式詮釋現實,而陰謀論就是最簡便的一種。
而「比例性偏誤(proportionality bias)」導致陰謀論的廣泛流傳。發生事情後,人類經常以事件的影響來回溯並猜度起因的大小 —— 即是認為影響愈深遠、事件愈關鍵,起因必定愈重大。人類先天上就不傾向相信巧合、蝴蝶效應的存在,如不少人依然相信有嚴密組織在背後策劃,才能成功暗殺甘迺迪。
「偏見同化(biased assimilation)」則強化了陰謀論者的信仰。面對同一事件,人類均習慣於用自己的角度切入解釋,過濾掉不相符的證據,然後將事件套入自身的理論框架之中。信者恆信,陰謀論者一旦掉入其中謬誤,便再難抽身而出。
大腦很有用,希望每人都有一個。可是,大腦亦會經常欺騙我們,其運作模式為陰謀論提供了足夠的生存空間,這與智力高低並不必然相關。保持警醒、多方求證、放開眼界接納異見、細心思考、對自己主張永留懷疑,是遠離陰謀論的不二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