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於亂世中,不少行內朋友都不禁問:在此非常時刻,藝術究竟還有甚麼用?
這個問題,實在不好說。問題在於「用」字。
說到此,想起文潔華教授曾在多年前的一篇文章寫道:「藝術是否必須揭示現實?精彩的藝術能否在揭露現實之餘,還給予人面對生活的力量?」
有關第一個問題,或許我們可以嘗試反過來問:那些跟紛亂的現實毫不相關的藝術,是否仍可視為「精彩」,甚至是不朽的經典藝術?回看中外藝術史,我們大可見到齊白石的水墨蝦蟹,張大千的潑墨山水,莫奈的印象風景,以至畢加索的紅顏知己肖像,當中有所謂「揭露現實」或針對時弊的意思嗎?沒有。但這是否影響它們的藝術價值?也沒有。所以,我們實在犯不著因為社會局勢的一時動盪,而執意地把藝術當作是一種入世的社會工具。莊子說的:「人皆知有用之用,卻不知無用之用也。」也應作如是觀。
關於第二個有關「藝術如何給予人面對生活的力量」的問題,文潔華教授這一提問實在可圈可點。正如她所說,藝術的其中一個作用,正是可以讓「人們在片刻的歇息與安定中,吸取僅足的力量,繼續逃避荒謬的塵世。」
打開即將在 11 月底舉行的香港佳士得「二十世紀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圖錄,有幾件作品特別在此分享,希望大家都能像我一樣,在欣賞過後會稍稍得到「片刻的歇息與安定」。
第一件作品是日本藝術家藤田嗣治(1886-1968)的 1920 年代作品「躺臥的曲臂裸女」。看著由藤田獨創的「乳白色」裸女畫作,再想到他如何以含蓄而細緻的東方語言,顛覆了「裸女畫」這一西方傳統題材的審美標準,並賦予了嶄新的視覺可能時,實在令人神迷嚮往。
第二件作品是被譽為 20 世紀中國藝術最偉大藝術家之一的常玉(1895-1966)的 1950 年代畫作「五裸女」。每當看到他那獨特而簡約、充滿抒情詩意和東方線條的畫作,再對照著其 2.5 億至 5.5 億港元的拍賣估價,彷彿更可証明了「無用之美」的價值。
最後,就是近年在藝術市場火熱非常的中國藝術家劉野(1964 年生)在 2009 年創作的「Leave Me in the Dark (S)」。就如圖錄文章介紹中說的,劉野的作品總會展現出一種在狂熱的中國當代藝術中不常見的靜謐和純粹。眼見當下香港最近所發生的一切一切,劉野畫中的那種「靜」或許正是我們所需汲取的力量,讓我們得以暫時逃避荒謬塵世中的種種繁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