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巴氏:1994(7)——「His ‘n’ H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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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等見工。

當我連大學也不知道能否順利升讀,連前途也不敢想,竟然先想轉工。

沙田廣場地下的美國漫畫店請人。店由一對夫婦經營。

大概是 1992 年,開始看美國漫畫。不像看香港漫畫和日本漫畫,看美國漫畫我主要看圖畫 —— 有嘗試努力去看當中的文字,但就算一邊查字典一邊看,仍然看不明白。

不過,總算對美國漫畫有基本認識,除了 DC 和 Marvel,也有看 Image 的出品。Image 是 1992 年由 7 位漫畫家成立,不像替兩間大公司供稿的同業,這 7 位漫畫家,能夠擁有作品的版權。

「問心,我最鍾意看 Image 的漫畫。」我說。如果答自己只看 DC 和 Marvel,似乎太普通、太平凡。我試圖在見工時突出自己。

「唔,唔。」漫畫店老闆托一托眼鏡。單憑這兩聲「唔」,我不能判斷自己勝算。

老闆娘說:「有消息立即通知你。」

我答了聲「OK」便離去。這時候,見到 Patrick。他是我在這間漫畫店認識的。

有天,我正拿起 Simon Bisley 一本漫畫,專心欣賞封面,聽到身旁有把聲音:「Damn good!」是個青年,年紀應該比我大。

必須承認,聽見「Damn good!」那一刻我的確有點驚惶失措。當我急速思考應該動用哪一句在英文堂學到的說話來回應時,那個說出「Damn good!」的青年說:「Simon Bisley 太犀利。」

「Yes!」我竟然用英文回答。

在校內也有不少同學看漫畫,但看的不是香港漫畫,就是日本漫畫,從來沒有同學會跟我討論美國漫畫。

他介紹自己:Patrick。我沒有說出自己英文名(中三那年英文課,老師強迫我們為自己起一個英文名)。那天,我跟 Patrick 就美國漫畫談了很多。必須承認,我大部分所說的,都是借用自別人的觀感。

之後每次在漫畫店遇見,都會討論好一會,只是從來沒有交換電話。

「去我屋企?」認識了大半年,這是他第一次邀請我去他屋企。我說了聲「OK」。

他住沙田第一城一個高層單位,比我住的公屋單位大很多。

沒見到他家人。

他帶我到他的房間,房間面向城門河;我沒有欣賞河景,只專注地看著房裡那兩個靠牆的大書櫃。

裡頭全是美國漫畫和 CD。排列得很整齊。一直都想將自己儲下的漫畫這樣整齊排列,但沒有這樣大的書架(因為沒有這樣大的單位和房間)。

「隨便看。」Patrick 說。

原來當眼前選擇那麼多時,你根本難以選擇。

「我想播點歌,你不 Mind?」

「Mind…… 不 Mind。」

是英文歌。

我很喜歡那旋律。

是過去在聽廣東歌和高橋由美子時,從來沒有聽過的一種旋律。很難形容。如果真的要我形容,我只能形容:感覺很愉悅,但愉悅之中,又似乎隱藏著一點點苦澀。

「這…… 一首是?」我突然很想知道這一首歌的名字。

「『Babies』。唱的是 Pulp。」

「Pulp」,一個未曾存在於我那貧乏詞庫中的字。

「好聽。」

「你也喜歡 Britpop?」

「Britpop」—— 立即翻查腦海裡那個無形詞庫 —— 找到了!是健早陣子說要買 Blur 專輯時提到的。

「都…… 不錯呀!那隊 Blur 也是這種音樂風格……」我本來想說的是「那隊 Blur 也是 Britpop 風格」,但實在害怕把「Britpop」讀錯 —— 其實健有在我面前讀過這個字,但我不信他。

「Blur 我也有聽!但如果比較,我比較喜歡 Pulp。」

然後 Patrick 向我簡述了 Pulp 的歷史。早在 1978 年已經組成,但一直紅不起,直到今年推出收錄了這首「Babies」的「His ‘n’ Hers」,才總算受到外界關注。

「樂隊 Vocals Jarvis Cocker,絕對是天才,對於人和社會他有很獨到的觀察。」

「這首『Babies』在說甚麼?有沒有歌詞?」

然後 Patrick 說了一句我大概會記一世的話:「Please do not read the lyrics whilst listening to the recordings」Sorry,那一刻霎時間,其實根本聽不清楚他說了甚麼。

他拿出 CD 盒內的歌書,揭到印了歌詞的那一頁,歌詞的字體很細小,細小到似乎沒想過讓人看的。在歌詞上,那一頁最頂,印了一行字。

NB: Please do not read the lyrics whilst listening to the recordings.

「請不要在聽歌時看 Lyrics。」我估,「Lyrics」意思,應解作歌詞。

「聽歌就聽歌。Please Remember,歌詞是構成歌曲的一 Part,但這一 Part,附屬於歌本身。」

OK。我會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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