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刑亮問:「是不是經常上網?」
梁本輝不禁笑了,說:「上網,就像是生活的一部分,就如刷牙、洗臉般。」
刑亮繼續說:「不要以老古董的眼光來看我們。我們只是發現,網絡罪案,不斷增加。很多時候透露了私人資料。」
「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我被懷疑了嗎?」梁本輝追問。
刑亮一字一語說:「只是梁先生你的行徑,引起我們的注意。現在知道范小姐曾被襲擊,那已是刑事案件了。我們懷疑,這樁案件可能和妳在 Facebook 專頁寫的帖文有關。」
梁本輝望向牆上的鐘,嗯,24 小時將過,「The Fate」也已經重新啟動,他陷入沉思:今晚,是「爆破犬」和「萬人敵」的決戰。
期間,一位女刑警上來替小綠落口供,此時刑亮悄聲問梁本輝:「你是否還有另一處上網的地址?」
「沒有。」
刑亮拿出一個地址給他看。
「這是我中學同學阿光的住所,不過他早年已失蹤了。」
「你有在那裡登記上網?」
梁本輝說:「沒有,阿光曾托人帶鑰匙給我。那人很有可能去過他住所。」
「是誰?」
梁本輝竭力回想,說:「我已不記得是誰,那天下著大雨,我心神不寧,你知道嘛,好友突然離開,連告別也沒說。我當時有點奇怪,阿光為何不直接交鑰匙給我,但沒細想,因為我覺得阿光這樣做,可能有他的理由。」
小綠:「那是甚麼地方?」
梁本輝坦言:「那裡曾是我的另一個『The Fate』,逃避世界的地方。」
「所以,你一無所知?」刑亮說。
梁本輝點頭。
小綠望向刑亮。刑亮面無表情,不過,小綠在他的眼裡尋到善意。她暗底下鬆了一口氣。
※ ※
兩個刑警離開,前往阿光家調查。
刑亮他們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小綠問:「刑先生,你是否辦過很多離奇案件?」
刑亮笑而不語。
小綠好奇心來了,又問:「上一次是甚麼樣的案件?」
刑亮朗笑,說:「不便透露。」
他望向梁本輝,問:「你在『The Fate 』的代號是甚麼?」
「『爆破犬』。」
刑亮欲言又止,回頭走了。
他們離開後,小綠說:「阿輝,不用擔心。」
「我是想起中學的同學阿光。」他說:「不知他到底發生甚麼事。」
小綠理解地握住他的手,雙眼閃亮,梁本輝心中一動,頭緩緩地往她的嘴巴湊上去。
小綠閉眼等待著。
突然,窗外傳來一聲大響雷,照亮了室內。
他們互相移遠一點,眼前的人,看來是可愛的,不可破壞的。
「你要上網了。」小綠提醒他。
梁本輝站起來,撫摸她的頭髮一下,走進房間,「The Fate」世界。
他一進入,當即引來騷動,玩家就是期待一場好戲上演。但等了很久,才見「爆破犬」進入,「萬人敵」依然潛藏。
「The Fate」正式舉辦格鬥大賽,贏家除可以獲取一筆獎金,更可以代表所在地賽區挑戰其他亞太區選手,獲得百萬大獎。
梁本輝只是在留言區留言:「爆破犬」不會參加格鬥。
留言後當即退出網絡。這舉動來得比他想像中輕易,他好像把套在身上的沉重戰衣全然脫棄。
小綠有點詫異:「咦?」
他笑說:「結束了。」
小綠:「好吧,我們餵貓。」
「嗯。」梁本輝應了一聲,替小綠穿上雨衣及雨鞋,斜背上裝著貓糧的袋子,然後,他揹起小綠。
小綠很輕,輕得一陣風就能吹走她。或許是這樣,他更是小心翼翼的,他不能讓風吹走她。
他們緩緩地走下斜坡,流浪貓開始走出來,小綠笑了,說:「嗨,來了一個新朋友,噢,不是,是舊朋友,他曾替你們擋雨呢。」
三四隻小貓圍著盤子嗅,慢慢地放下戒心吃起來。梁本輝撫摸牠們軟綿綿的毛,心也一點點地軟和起來。
這是他所不知的世界,他的保護甲在脫落,他竟然沒有恐懼感,縱然,依然有傷害,他也不後悔,因為有小綠,那就行。
就在小貓吃得津津有味時,梁本輝的手機響了。
來電人是刑亮。
「梁本輝,我們已經找到一些線索了。」刑亮說。
「是誰?」梁本輝問。
「很可能是你認識的人。我們在阿光寓所的電腦裡,找到他的資料,他就是盜取玩家點數卡的人。」刑亮一頓:「你認識一個叫林仲賢的人嗎?」
梁本輝竭力在腦海裡翻箱倒籠,就是找不到這名字的半點記憶。「沒有,我不認識。」
「他跟你同年,也一樣住在舊城區,他就讀的中學正與你的中學相連,兩間中學有一條共用的樓梯。你確定不認識他?」
林仲賢?實在毫無印象。
「有英文名或甚麼稱呼嗎?」梁本輝試著問仔細一點。
「暫時未清楚。我們已經找到他租住的劏房,並發現有染血的兇器,現在只待化驗報告出來,看那是不是貓血。林仲賢利用阿光的 IP 地址犯案,而不是自己住所的 IP,他很可能是阿光認識的人,所以你也很有可能認識他。如果你想起任何關於這人的資料,要馬上與我聯絡。」
刑亮掛斷電話後,梁本輝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小綠。
「你也是讀這區中學的,有認識這個人嗎?」梁本輝問。
「嗯…… 沒有啊,我的中學跟你們那邊還蠻遠的……」小綠皺起眉頭認真思索。「不過…… 我想起那時我班有個女同學跟那間中學的男生拍拖,是足球隊隊員來的。我跟那個女同學其實不算熟稔,但有次放學後我們一大班女孩跟著她到公園的足球場,她說是要為男友打氣,也要介紹男生給我們認識。我們於是在看台上觀看那間中學的男生比賽,他們身上的球衣有名字的簡寫……」
小綠抬頭,發現梁本輝臉色難看至極,只見那雙濃眉八字型地沉沉壓在眼睛上,眼神更是…… 疑惑?驚詫?難以置信?小綠無法找到精準的言詞,去形容梁本輝眼中那團自遠而近,聚小成多,彷彿即將要刮起暴風雨的巨大烏雲。
「怎麼了……?」
突然,貓兒都聳起了背,「嗤嗤」聲地叫,眼神望向前方。
「咯,咯,咯。」
巷口,一個穿乾濕褸的身影踏著高跟鞋聲而來。來人腳步跨得很大,帶來一陣惡意。
雨飄著,那人甩一甩長長的頭髮,手指往上揚。
梁本輝見來人的臉忽明忽暗的,如鬼魅,來意險惡。但是,是男的,還是女的?
他的手機又響了,他按了接聽,是刑亮的聲音:「你們在哪?」
「我們在餵貓。」梁本輝答,視線沒離開過那件乾濕褸。
「快走!事情不簡單。剛剛收到街坊報案,說聽到住所樓下西邊街有貓叫聲,從窗口望下去只見一個人影離開,現場留有貓屍。作案者可能不止一人……」
微弱的月色照進來,梁本輝只見來人的手抓住一隻小貓,牠正發出微弱的叫聲。
那人的另一隻手,有閃光,梁本輝定睛一看,是刀子。
乾濕褸突然迅速地撲向小綠,梁本輝即時搶前擋架,但遲了,小綠已被那人揪到身前,短刀架到她小巧的脖子上。
小綠的眼睛只望著小貓,淚水直流。
梁本輝的腦海飛快地閃動 —— 一道記憶,像暴風雨刮起前,紫色天空裡的閃電。閃電微小而纖幼地在遠方無聲一閃,卻確確實實地把天空割開。
林仲賢。Lam C Y。球衣。
「好久不見了,梁本輝。」一把男人的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