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嘉俊:香港種咖啡豆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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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收成,Gary 都會試齊各種處理方法,方便做研究。

「你們香港人種田來幹嗎?種出來的東西,夠養活香港人嗎?」經常聽到類似的聲音。說起來挺有道理,一塊田種出來的食物,只夠養幾個人,香港人口之多,單靠那幾塊田種植,有何價值?倒不如用來建房子,起鐵路,創造更大的經濟潛力。

這算不算是歪理呢?不能養活自己國民,難道就沒資格種田?等如我們有生產暖水壺,而你說這個暖水壺不能供應給全部香港人,那麼請你別再生產了。世上有幾多個國家,真正能做到自給自足不假外求?雖然她們有入口食物,但同時仍有自己的農產,有自家製造的東西,大概才是一個健全社會。

近幾年我一直有留意香港種咖啡豆的情況,並從中發現了一種價值,或可說是香港農業的出路。香港種咖啡豆不是新鮮事,荔枝窩、上水、大帽山、粉嶺都有農夫種植,但在香港種其實不是一件易事。眾所皆知,咖啡樹多生長在高海拔地方,日夜溫差大,要還原這種環境就得想辦法。知道好些農夫會在香港模擬高海拔地形,在咖啡樹旁種大樹遮蔭,或把咖啡樹種在河邊,創造出晚上陰涼的環境,令溫差更大。

我在 PMQ Coffee Agenda 認識了啡農 Mike 和 Urban Coffee Roaster 的 Gary,他們在 O Farm 種植咖啡樹已有幾年,產量不算多,2020 年是 3 公斤,2021 年情況相若,大約 3.5 公斤。2022 年似找到方法,產量增至 6 公斤,這個數字好像見不得人,數量連一家咖啡店的營運都不足夠。但 Mike 和 Gary 不約而同說出種咖啡樹的重點,並非要供應市場所需,而是透過種植做研究,作推廣和教育。

香港咖啡產業蓬勃,整個行業有不少人才,但不是每位咖啡師或炒豆師都可到外國的咖啡莊園實地考察。香港的咖啡園則可提供一個機會,讓他們親身接觸到咖啡果,並見證咖啡果由脫皮開始,到日曬水洗處理至炒豆的整個過程。特別是香港進口的多是生豆,咖啡師甚少接觸到最原始的果實,當他們有機會了解整個耕作過程,代表咖啡師們可從中思考生產線上的各種變化,在細節上微調,創造出一杯更好的咖啡。

因為要主力研究種植環境,Mike 負責農務。他做 IT 出身,能有系統紀錄咖啡樹每年生長的情況;他更設計了一部小型天文台,全天候監察日照、降雨等天氣變化,並以這些數據分析咖啡豆的質素。

Mike 設計的天文台,可收集天氣變化的數據,再作紀錄。

本身是咖啡師的 Gary 則負責處理咖啡豆。每年他都會用日曬、水洗的方式做處理,但由於香港雨水多,日曬處理很多時吃力不討好。他近年多嘗試厭氧發酵,試過用啤酒、紅酒、紫蘇葉、IMO 處理,務求令本地咖啡豆添加一點風味。

經過幾年研究後,Gary發覺過去自己走錯了路,以前他經常想從外地引入一些適合香港咖啡豆的處理技術,而忽略了香港的特性。上年開始,他累積了一些經驗,會因應本地情況,創造出一套配合到香港咖啡豆的處理方式,並希望將這套模式帶到外國,供世界同業者參考 —— 如果遇到香港這種氣候和地形,到底適合用哪種處理法。

這就是 Mike 和 Gary 的計劃,他們都明白咖啡豆要追產量並供應給全港使用,是不切實際的幻想,但兩人都在高地價的情況下,為香港農業開拓到一些出路。我認識一些酒店餐廳,主理人同樣租一塊田地自種自收,讓餐廳主廚和內部員工從田野中認識食材,並作研究。田地的出產不能提供整間餐廳的食材,但卻可讓餐飲從業者有更深層次的思考,對行業的發展絕對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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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

前《飲食男女》執行編輯。字字研究所出版社和書店創辦人。曾編寫《本土情味 —— 香港百年飲食口述歷史》、《香港經典小食》等書籍。不專心飲食者,試圖以歷史、哲學、經濟、政治分析飲食活動,大部分時間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