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yashi:集體回憶凋零後,香港會是個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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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coloursinmylife/Shutterstock

聽早在 2020 年初已經移英的朋友 A 說,愈來愈多香港人移居倫敦,已經發展出小型港人社區,整橦樓出入都是用粵語打招呼。朋友 S 準備了幾年,剛剛辦完婚禮,夫妻二人下個月就要出發。朋友 C 則計劃讓孩子與母親先走,自己留在香港多賺幾年錢。

這幾年,許多朋友不是已離開,就是處於準備離開的期間。剩下沒有計劃的,大都是經濟、工作專業或者家庭原因。當然也可能存在真心相信國安法下欣欣向榮的人,只不過我不認識。經過四年的思想沉澱,每個人對於走不走,心中早已有定論。更多的討論是關於目的地、生活與期待落差之間的平衡、以及身份認同的曖昧性。

有人認為入鄉隨俗,盡力融入當地社區是應該的;有人認為政治訴求也許無法長期維持,但香港人起碼需要保留自身的文化和語言。兩者未必矛盾,只不過現實執行之際多有衝突,因為每個人對「融入當地」的意義都有差異,更基本的問題是所謂「自身文化」到底是甚麼。

對於某些社群,身份認同具有模糊但大體理解的自明性。猶太人是千年不斷的宗教信仰,中國人是講究血源的氏族宗親會,日本人則具有語言特殊性。許多香港人以沒有宗教信仰為榮,血源氏族對於移民社會是個笑話,粵語也不是香港人專利。

所謂香港人或者香港文化的認同,事實上是高度依賴日常生活經驗而構成的集體回憶。肉身移出生活的地理空間後,所謂的「香港」將成為對於符號的信念。近年關於甚麼才是「正確」的香港語言和文化的討論愈發增加,原教旨主義恐怕不會熄滅,將來只會燒得更旺。

融入與保留的討論很快就會沒有意義,因為嚴格意義上的香港身份認同,保守估計只能在海外存活 20 年左右,樂觀也不會超過 30 年。在非香港生活環境長大的第二世代,沒有地理香港裡的集體回憶,也失去了過去如 TVB 之類的共同視覺經驗,現實香港也失去吸引人回流的特殊性。新世代沒有「回去」的動機,切合時地的身份詮釋是更現實的任務。

「香港」不會消失,但成為神話符號,是詮釋遊戲其中一個元素。正如維多利亞時代的倫敦在蒸氣龐克中重生,解釋權不會在老人手上,而是屬於更有想像力的年青世代 —— 這也許是個好結局。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