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開關後,香港的澳洲牛奶公司又再成為話題,大家多圍繞討論它的服務,有人罵侍應態度惡劣,好些人卻甘之如飴,認為這種服務才算是香港特色,澳牛侍應一旦變得文質彬彬,便不再有吸引力,甚至推到一個更大的課題,說香港變了。
不知其他香港人的想法,但對我來說,澳牛職員的服務從來不是重點,他們的好或不好,幾乎影響不到我的整個用餐體驗,只要炒蛋夠滑,奶茶香濃,多士焙得香口,胃口好時再來一碗燉蛋白,就已滿足。每次停留在餐廳根本不超過 15 分鐘,坐下來即時點餐,「茶餐意粉,炒蛋多士。」4 秒講完,也不會介意旁邊坐的是甚麼人、侍應今日的衣衫有沒有弄髒,更談何服務!食物送到面前就「埋頭苦幹」,3 分鐘吃完叉燒意粉,幾口就完成一碟炒滑蛋,最後以一片多士伴奶茶,還有時間回味剛才的好味道!全部都快來快去,卻能自得其樂。
你可冷嘲香港人不懂得享受食物,笑我們不明白餐飲服務是何物。香港人真的很實際,毋須要機械樣板式服務,也不願見到侍應卑躬屈膝當自己是大爺大姐,寧願你將資源放在食物上,其他一切從簡。我們都在趕路,時間用得好盡。過去拿著報紙邊讀邊吃,如今一頓午飯時間,夠我們處理無數事情。只要掌握香港人食飯的節奏,無論去哪兒吃喝,都「出入平安」。澳牛如是,到其他的茶餐廳都一樣。甫坐下,「諗到未?」侍應問。「轉頭!」這樣的對答平起平坐,也沒有人會介懷他用力把茶杯放在枱上,濺瀉了水,而且木無表情,擠不出半點笑容。唯一天大的事情是他漏單,耽誤我的時間才算罪大惡極。
去香港的茶餐廳,就如遊客在越南過馬路,無窮無盡的電單車風馳電掣,站在路口你會不知所措,只有本地人能輕鬆如常,一步步如摩西過紅海一樣,兩邊車輛彷彿會自動避開,而急急腳不知要跑還是要停的遊客,總會被困於路中間,茫茫然前進不得,後退不能。
全世界的餐飲模式都有很多不明文規定,這是文化差異也是有趣的地方,一式一樣的世界並不好玩,而你要享受其中,便得放下固有包袱。你到歐美舉手大聲召喚侍應,大家會覺得你不禮貌;進入日本京町家享受懷石料理,能跟足人家的規矩,自能獲得不一樣的體驗。你懂尊重人家的飲食文化和生活習慣,必定可感受到吃喝間的情趣,這是地球公民的普世價值。
澳牛今日已成為遊客名店,但不少香港人還是偶爾去吃,大家怕排隊,總會避開最繁忙的時間光顧。對我來說,澳牛的變化不大,還是那麼忙,那麼快,那麼香港。偶然在討論區看到留言,說澳牛侍應每見到大肚婆在門外,必先讓其入座,毋須排隊,這是規矩以外的一點通融,正如多忙碌的香港人,在大是大非的議題上總會表態,黑白分明絕不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