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下「比卡超」的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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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局對高原鼠兔(Plateau Pika)趕盡殺絕,但外國的環境學家警告,鼠兔消亡反會破壞生態,後患無窮。 圖片來源:Worldbirder
當局對高原鼠兔(Plateau Pika)趕盡殺絕,但外國的環境學家警告,鼠兔消亡反會破壞生態,後患無窮。圖片來源:Worldbirder

大家為 Pokemon Go 遊走港九新界之際,國內人士仍無緣參與,但「環球時報」已指遊戲可能洩露軍事機密,相信遊戲難有登陸內地之日。其實中國封殺的,又豈止比卡超(Pikachu),連它的疑似原型高原鼠兔(Plateau Pika),近年在內地亦遭趕盡殺絕,但「華盛頓郵報」質疑此舉未必明智,恐會釀成生態危機。

高原鼠兔在外型和名字上,都和比卡超有幾分相似,有傳牠是這隻小精靈的創作雛型,是真是假只有作者才知,但牠在青藏高原,就毫無疑問被看作「禍害」,被指為草原退化的元兇,牧民們更對其深痛惡絕。「多年來這裡的草愈來愈差。牠們又挖洞又吃草。我希望政府把牠們通通殺光。」70 歲的 Awang Chumpey 就如此說道。由於青藏高原是流入印度、尼泊爾、泰國、巴基斯坦、中國及其他地方的 10 條最大河流的源頭,為全球約 20% 人口提供食水,令當地生態變得舉足輕重,所以草原開始退化時,當局面對壓力,不得不採取措施。

據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的研究員指,地方政府從 1958 年起展開滅「鼠」行動。由 1962 年起,當局將行動升級,在約為 14 萬平方英里的草原上,先後利用氟乙酸鈉(sodium fluoroacetate)及磷化鋅(zinc phosphide),將鼠兔的洞穴埋封,讓牠們中毒身亡。到了 2006 年,單在青海省,已有接近 36 萬平方公里土地被投放磷化鋅,而在同年,於新成立的三江源自然保護區,亦以肉毒毒素(botulinum toxin)殺滅鼠兔,當局更定下計劃,希望在 2014 年前,耗資 3,500 萬美元,將滅「鼠」範圍擴大多 11 萬平方公里。如今,鼠兔幾乎絕跡草原。

中國部分科學家聲稱,鼠兔造成草地退化和侵蝕,但這些說法被質疑是將滅「鼠」行動合理化。不少環境學家認為,鼠兔因喜居於草短之地,便於察覺遠方而來的捕殺者,而成了代罪羔羊。事實上,這些草原早已因過度放牧被破壞,或因氣候轉變而枯乾。三江源生態環境保護協會創辦人哈希.扎西多杰表示:「牧民看到鼠兔,又看到草原持續退化,就把兩者聯想起來。他們看到問題的表面,卻看不到問題的根源。」

鼠兔在草原挖掘洞穴,被指造成水土流失,但外國的學者認為,牠們只是人為問題的代罪羔羊。圖片來源:Jungle Dragon
鼠兔在草原挖掘洞穴,被指造成水土流失,但外國的學者認為,牠們只是人為問題的代罪羔羊。圖片來源:Jungle Dragon

前年底,亞利桑那州立大學的 Maxwell Wilson 及 Andrew Smith 於期刊「Ambio」發表的研究,則指經實驗證明,鼠兔挖掘的洞穴,並非造成水土流失,而是大幅改善高原的排水,倒是失去那些洞穴,反會令水土流失惡化,增加下游流域泛濫的風險。Smith 解釋:「因著鼠兔在上游被毒殺,下流泛濫及人命財物損失的機會,都會相對提高。」研究亦指,洞穴為雪雀等草原鳥類及蜥蜴,在較少保護樹木的地勢上,提供棲身之所,「當鼠兔被毒殺,洞穴崩塌,這些鳥類消失或數目大幅減少。」

這兩位美國學者更形容,鼠兔是青藏草原的「關鍵物種」,當地大部分食肉動物,包括棕熊、藏狐、艾鼬(steppe polecat)、帕拉斯猫(Pallas’s cat)、大鵟(Upland buzzard)及獵隼,都是以鼠兔作為食物,而當「糧食」大量消失,草原的食物鍊受到破壞,或對人類造成「連鎖效應」。「譬如棕熊,牠們所進食的,有六成至八成都是鼠兔,」Smith 解釋,「當鼠兔被毒殺,這些熊繼續移動尋找食物,便曾因此闖入藏民居所。」扎西多杰亦表示:「鼠兔對食物鍊及草原生態尤其重要,毒殺牠們帶來惡化循環。」

西方的保護動物人士認為,不應將過度放牧及草原退化矛頭指向鼠兔,當局在 1960 年代集體飼養放養牲畜,其後又改為在整片草原豎立圍欄,將游牧民族重新置於永久性居所,這些的社會及環境政策失當,才應負上更大責任。然而,青海省政府仍在吹噓治「鼠」有功,聲稱殺滅鼠兔後,草的產量有所改善,當「華盛頓郵報」問及殺鼠兔或致更大禍害一事,官員則拒絕回應。

Smith 認為,學術界不能坐以待斃。在 2006 年,他與澳洲害蟲控制專家 Lyn Hinds 及美國生物學家 Peter Zahler 合寫的報告,當中就提出:「科學家必需更進一步,通過工作坊、會議接觸政策制定者,甚至透過社區外展和教育,創造一個具有深入認識、願意鼓勵及支持改變公共政策的大眾。若我們無法做到這一步,我們為社會所做的事,當中的價值將會持續被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