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 曾經選舉英國 1,000 年裡的十大壞人,這個選舉放到中國歷史不大可行,理由是合資格的候選人太多。但有種人可能本身不是甚麼大奸大壞,卻在關鍵時刻發揮了極其惡劣的作用,找出這種「壞人」還是比較有意思的,譬如康有為。
「康聖人」的大名至今還煌然寫在教科書上,依然被稱為改革家,思想家;也有人認為他是君主立憲派,好像中國跟著他走就好了;甚至還有人拍過電影,評價他是個時不予我,前衛的奇人等等。
康有為沒有活在今天真是很可惜,否則以今天媒體的威力,無論是當高官,還是當網紅,他的夢想必能成真。我們一向說晚清腐敗不堪,但是科舉制度似乎還比較可靠,沒有真才實學一定考不上進士,譬如洪秀全和康有為。
沒考上的後果很嚴重(雖然不至於像洪秀全那樣造成生靈塗炭),康有為極度自信,認定自己必將成為譽滿天下的名士,因此總是故作驚人之語,提出許多激進主張(當然你也可以說他是前衛),包括新學偽經考這類聳人聽聞的「作品」,已經證實是剽竊回來的。
但這都不重要,康有為的彌天大謊至今還寫在教科書裡:首先康有為從來沒有得到過皇帝的重用,兩人只見過一次面,皇帝主要啟用的是軍機處四章京:譚嗣同、楊銳、劉光第、林旭——即戊戌六君子中之四,唯一有證據顯示的「公車上書」,是由一批高層官員發起。第二就是捏造光緒皇帝的衣帶詔,畢竟用腳趾頭也能想明白,光緒皇帝怎麼會把性命交給一個只見過一面,言語還不通的陌生人?真正的密詔其實給了楊銳,因為楊銳是張之洞的親信,而張之洞深得太后信任,皇帝希望既能自保,又不要得罪太后,而絕非像康有為所說的「而太后不以為然,朕屢次幾諫,太后更怒」云云。
由於教科書寫到戊戌變法失敗就沒有下文了,康有為似已淡出,其實不然,他的後半生才是主菜,最重要的成就便是包裝自己,極盡享樂。
康有為憑這份「衣帶詔」成立了一個「保救大清皇帝公司」,在海外招搖撞騙募集了大量資金,而得以到處遊玩,一時在美國,一時在瑞典,像土豪一樣到處買樓納妾,正式的姨太太就有六名。本來一路招搖撞騙有滋有味,轉捩點是一個華僑拒絕給錢,鬧出了「振華血案」,一下驚醒許多受騙的人;等到慈禧太后死後,楊銳的兒子將正版的密詔公布,康有為的名聲才告破產。
康有為應該是中國近代史最 Overrated 的人物之一,而且很好運:戊戌變法他沒份,卻得了功勞;張勛復闢他有份,卻躲開了罵名,不知是康有為太聰明,還是國人太好騙。時勢造英雄是沒錯,但時勢造就了更多跳樑小丑,如果不是大時代,這種人也絕上不了舞台——但歷史總是刻意模糊後者,也難怪,誰願意看到華美的畫皮底下一泡血污膿毒?
史載康有為死時七竅流血,家人都懷疑是中毒,有說兇手是「后黨」,有說是日本人,有說是國民黨,但都沒有證據。最離奇的說法是康有晚年移植了猴子睪丸,以求增強性機能,因後遺症致死——不過已遭許多醫生駁斥,但綜合他生平為人,有人編出這種故事來誣衊他,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