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回覆晚了」—— 即時通訊使我們疲於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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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時通訊科技當道的年代裡,時間不容有失,即時回覆代表美德,致使我們經常要為遲了回覆而道歉。得獎作家兼美國馬里蘭大學媒體研究學者 Jason Farman 最新著作 Delayed Response: The Art of Waiting From the Ancient to the Instant World 提出,在這股崇尚即時的文化中,我們如何在不知不覺間付出無形代價,忘記了「等待」其實是細膩溝通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美國獨立戰爭結束後的 1700 年代末期,在美國國內郵寄一封信件,約莫需時 40 日才抵達目的地;1800 年代末,速度加快至 20 日之內;1920 年代空郵出現,信件最快可在數日內送達。隨後電話、電郵、即時短訊技術,不斷突破人際溝通界限,人與人的聯繫變得即時,「等待被視作需要革除的舊習」。

在著作中,Farman 帶讀者回到 Twitter 和即時短訊未出現前,以 7 個不同的時空,闡釋不同的聯繫工具,如何改變人對時間的觀念,包括 20 世紀初紐約的氣動郵件管(Pneumatic Mail Tubes)、英國伊莉莎白時代的蠟封密件、澳洲原住民的訊息棒,作品同時反思等待在溝通上的意義。

1955 年,德國一間夜總會亦利用郵件管為狂歡客傳遞信件。 圖片來源:Hans Meyer/BIPs/Getty Images

雖然即時通訊技術,理應消除人的等候回覆時間,但弔詭的是,如今收發訊息時,我們還是經常要說「不好意思,晚了回覆」、「Sorry for the delay」,似乎遠遠跟不上即時通訊所賦予的速度。

Farman 最近接受美國雜誌 The Atlantic 撰稿人 Joe Pinsker 訪問表示,每種通訊工具都為人際溝通的節奏定調,即時通訊令我們期望即時收到回覆,一旦這種節奏被打斷,我們便覺得有責任跟對方解釋。如今當我們為晚了回覆道歉時,背後往往反映我們實際上忙得不可開交,或者被海量的訊息淹沒。

這種道歉當然不是我們時代所獨有,回顧歷史會發現類似的書信無所不在,但其頻繁程度遠不及當下。譬如美國內戰時期,幾乎所有信件都首先交代時間問題,為何他們收到信件遲遲沒有回覆,「我昨日才收到你 9 月 21 日寄出的最後信件」。交代之所以必要,全因為戰爭時通訊中斷,可能意味著對方陣亡、受傷或失蹤,難免使對方焦慮。

如今我們既身處在昇平時代,但數分鐘的等待都耐不住,是否就代表我們不及祖父輩有耐性?Farman 卻認為,難以抽出時代脈絡比較,因為每個時代都有其等待與耐性的概念,與當時的通訊科技息息相關。當我們預期某郵件只消 10 日送達,結果卻用上 20 日,我們自然會因為速度未達預期,於是變得焦躁而失去耐性。

時至今日,隨著科技加快我們的生活步伐,善用時間成了一項道德要求。很多時候,當我們向某人發短訊,但對方要我們靜候回覆,我們便會覺得這是浪費時間 —— 我最珍貴的資源,使我無法達到善用時間這項道德要求。Farman 期望著作能夠讓大家反思等待的意義,解開部分通訊科技加諸我們身上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