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物:早期國家形成的重要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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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物的獨特優勢,令其成為早期國家的形成基礎。

「以農立國」是中國歷史裡的常見說法,強調農業是中華文明的傳統、是經濟的根本。然而,中國是否歷史上的特例?還是「以農立國」其實是人類社會的普遍現象?耶魯大學教授 James C. Scott 所寫的「反穀Against the Grain: A Deep History of The Earliest States)」,嘗試提出另一個假設,反思穀物在早期人類社會扮演的角色、又如何逐漸成為國家建設的工具。

「反穀」嘗試提出另一個假設,反思穀物在早期人類社會扮演的角色;圖為書封。

一切得由人類文明發源地:美索不達米亞南部的沖積平原說起。作者主張,早期人類社會由游牧生活轉變成定居生活,是源於美索不達米亞豐富的野生作物及水中生物等多元食物來源。農作物只是當時眾多食物的其中之一,多種作業並存才是主流。和漁獵、採集及畜牧等生活方式不同,從事農業需要承擔更大的工作量、更易受天災影響。農業崛起並非天擇下的自然結果,而是社會統治者將農業與定居社群結合的產物。

相較狩獵、採集、畜牧及游耕等維生模式,新石器時代的農業顯得脆弱,高度集中的農田容易受到流行病侵擾,農民的健康狀況比狩獵採集者差,嬰兒和產婦的死亡率高。為何農業反能突圍而出,成為各文明的主要社會支柱?

答案是,定居的農民生育能力高於狩獵採集者,足以蓋過高死亡率的陰霾。

在游牧生活中,狩獵採集者的人口數目受到一定外在條件限制,如難以同時攜帶多於一名的嬰兒遷徙、孩子們年齡差距較大,平均相差 4 歲、飲食習慣和生活模式導致青春期較晚出現等。而農作物質地較軟,令嬰兒能更早斷奶,間接釋放女性的勞動力;高碳水化合物的飲食習慣也能延長女性的生育期,嬰兒的年齡差距較小等等,此消彼長下,農業社會終成為早期社會的主流形式。

在早期國家建設的過程中,穀物經常扮演重要角色,尤其是能作為繳稅單位,方便國家管理財政收入。作者指,穀物的獨特之處在於它看得見、可分割、可估算、可存儲、可運輸,這些條件現今看似簡單,但卻是其他作物完全無法類比的。

以另一常見的主糧馬鈴薯為例,這類塊莖作物生長周期雖與穀物相若,但卻深藏於地下,且能完成生長後繼續長時間於地底保存,等待需要時再行挖出。在古代,缺乏雪櫃等保溫儀器,能長時間保存的作物理應具備優勢,只是在國家形成的過程中,政府官員及稅吏無法輕易以目測評估作物的種植範圍及數量,也無法快速、有效地收割,其熱量價值及市場價值亦低於相同重量的穀物,難以成為納稅實物的單位。

而豌豆、大豆、花生等栽培豆類雖然營養豐富、易於儲存,只是大多數豆類於成長期間可不斷採摘豆莢,無法一次性收穫,難以具效率地賦稅。穀物生長於地上,作物成熟時間接近,且穀物脫粒後易於運輸,行政成本較低,方便中央處理,成為集權國家形成的基礎。

農耕並不是一種比較簡易的生存方式,亦不比游牧進步。在早期人類社會中,農耕社會更常面對高度集中的居住環境引發的流行疾病、都市化、密集農業產生的連鎖生態效應等挑戰,只是在機緣巧合下,人類歷史走上這條艱苦而不一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