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實境的遊戲,體驗在在的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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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R 遊戲 Gulag 截圖。

VR 遊戲近年大行其道,但在官能刺激以外,有波蘭遊戲開發商亦期望傳達深刻的政治訊息,透過仿如置身現場的感染力,叫世人毋忘前蘇聯共產主義的暴政,也提醒我們在絕境中為自由和尊嚴奮鬥的必要。

波蘭遊戲設計師 Pawel Jozwiak-Rodan 去年開發 VR 遊戲 Siberian Run,以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流放西伯利亞的波蘭平民為主角,要歷盡艱辛下逃出生天。他接受「外交政策」記者 Tomasz Grzywaczewski 訪問時透露,原來驚心動魄的故事乃真人真事改編,其原型正是他的祖母 Irena Paduch。

年屆 95 歲的 Paduch 憶述,1939 年蘇聯與德國瓜分波蘭後,當時只有 15 歲的她,與祖父無故被蘇聯抓起流放,「當蘇聯人帶走我們時,我正在祖父家中,母親都不知道我發生甚麼事。」祖孫二人與成千上萬波蘭人被押上運牛火車,披星戴月深入西伯利亞苦寒之地,放逐到一處偏遠的古拉格(Gulag)勞改營。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都要在野生針葉林內伐木,不但冬季要忍受寒風刺骨,夏季還要防範熊和漫天飛舞的蚊襲擊。

訪談期間,Jozwiak-Rodan 全神貫注聆聽祖母的話。他形容自己深受祖母的苦難所觸動,很想把箇中心路歷程轉化成作品,但作為電影製作人的他,最後反而選擇了 VR 遊戲,相信比電影更有助年輕一輩認識歷史。

遊戲以其祖母 Paduch 為主角,要玩家以第一身視角經歷苦難,途中收集各類工具,與周遭的世界展開互動,保持警覺以逃出鬼門關,每個錯誤的決定,都可能惹來殺身之禍。Jozwiak-Rodan 說:「這是類似書本與電影的現代敘事工具。既然電影有娛樂、藝術或紀錄片類型,電子遊戲也應當有同樣的發展方向,這是全新的虛擬體驗。」

Paduch 也有戴上 VR 頭罩,親自體驗孫兒的製作成果,對其中畫面頗有微言:「親愛的,這個牛車實在太乾淨和舒適了,實際上看起來更可怕的。」雖然遊戲世界遠遠不及現實的殘酷,卻原來還了 Paduch 微小的心願 —— 她歷劫 8 年後返鄉,發現村莊人去樓空,未能與母親團圓,遊戲中的她卻有幸可向母親寫信報平安。Jozwiak-Rodan 解釋,這遊戲不只想講述蘇聯暴行,還想讓祖母有改寫過去的可能。

以自由意志在絕地反抗

在波蘭的遊戲業界,Jozwiak-Rodan 絕不孤獨,並肩作戰的有軟件公司老闆 Jacek Ross,他正在開發另一款 VR 遊戲 Gulag。與 Jozwiak-Rodan 背景相似,Ross 祖先同樣流放西伯利亞,是這個遊戲故事的靈感來源。Ross 更參考波蘭陸軍中尉 Sławomir Rawicz 的逃生回憶錄 The Long Walk: The True Story Of A Trek To Freedom,要遊戲主角由西伯利亞勞改營逃亡,途中攀山越嶺,經過戈壁沙漠、西藏、喜馬拉雅山脈,最後抵達英屬印度。

  • 遊戲 Gulag 預告片。

Ross 埋怨,世人對納粹德國的邪惡念茲在茲,對蘇聯暴行卻相較是輕描淡寫,期望遊戲能夠提醒世人毋忘歷史。但遊戲並非要散播絕望意識,與此相反,Ross 認為勞改營的故事正好說明了,即使人類如何身陷絕地險境,為自由和尊嚴而戰總比投降好。「在如此絕地起義的英勇行為,證明無論體制如何貶抑人類為寂寂無名的奴隸,人類都可憑藉自由意志作出反抗。」

雖然遊戲只推出了預告片,但有網民已經憑藉片段,抨擊遊戲散播反俄意識。類似指控亦落在另一款波蘭遊戲 Kursk,遊戲以 2000 年 8 月俄羅斯核動力潛艇庫爾斯克號海難為藍本,事件中全數船員罹難,評論普遍把慘劇歸咎於俄羅斯政府高層的腐敗無能,矛頭甚至指向總統普京,以致這款遊戲同樣成為眾矢之的。

在爭議聲中,Jozwiak-Rodan 未有讓步打算,他還計劃開發更多嚴肅題材作品,譬如在華沙猶太人區救人的反納粹英雄 Irena Sendler,以及庇護猶太人而殉難的天主教神父 St. Maksymilian Maria Kolbe 故事,試圖以虛擬實境技術,傳承對抗極權的堅韌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