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學家達爾文在 1859 年出版「物種起源」，提出「進化論」，不單寫下科學史的重要一頁，也影響了無數思想家。哲學家史賓莎就留下世紀名言「survival of the fittest」，清代思想家嚴復翻譯為「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並應用在社會科學，想像人文世界也是跟隨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有科學家的研究卻打破這個觀念，指出「物競天擇」，應該是「善者生存」（survival of the friendliest）。
去年，知名學術期刊「皇家學會報告」刊登了一篇關都市狐狸進化的研究。學者發現，英國野生狐狸和都市狐狸變得愈來愈不同，例如倫敦一帶的狐狸愈來愈像狗隻，口鼻變得更短和闊，雌雄分野也變得模糊，腦袋也更細小。都市狐狸懂得蔽匿在建築物中，會從垃圾堆找食物，生活範圍也比野生狐狸細，而且很可能互相餵食。研究人員認為，這是因為都市狐狸長年與人類共處，壓力和恐懼明顯減少，變得愈來愈溫馴，發展出信任這種能力。
此亦即達爾文所點出的「馴化症候群」（Domestication Syndrome），當大家比較狗和狼時，都會發現類似生物現象。這個研究不單幫助我們理解狐狸的生活狀況，更可以透視出其他哺乳類動物的演化進程，當中包括人類自身。這份研究可以與杜克大學進化人類學家 Brian Hare 和 Vanessa Woods 在 2020 年發佈的著作 Survival of the Friendliest 對讀，他們多年來研究了狗隻和黑猩猩的馴化過程，這次就回歸到人類進化議題，並提出「善者生存」一說。
Hare 和 Woods 指出，智人（Homo Sapiens）之所以在云云人屬動物中脫穎而出，是因為他們經歷了自我馴化的過程，懂得互信和合作。在 10 萬年前，直立人（Homo Erectus）是人屬動物之中最強大的，當時他們已經存活了大約 180 萬年，懂得生火煮食和取暖，也是首先懂得用石器的生物。然而推進 2.5 萬，尼安德特人（Neanderthals）看來會稱霸地球，他們與智人身高相若，但就更為強壯，又懂得畫畫，並已發展出長茅等複雜工具，擅長打獵。
再推進 2.5 萬年，智人已經淘汰其他人屬物種。智人學會居住在永久的營地，可以容納數以百計的人，又發明出成熟的武器，例如骨製魚叉和投槍器，還有火坑甚至烤箱，用以煮食，也慢慢發展出文化和傳統。Hare 和 Woods 解釋，智人之所以能稱霸，是因為其發展出一種強大的認知力量，可以學會合作溝通，閱讀其他人發出的訊息，感受到他們所思所想。當然分工並非完美，但已遠勝其他人屬物種。
上述提到智人的特質，其實是自我馴化的體現。智人之於直立人和尼安德特人，就像狗之於狼，都市狐狸之於野生狐狸。智人是人屬物種之中最友善的一群，Hare 和 Woods 認為這種友善的特質，令我們比起其他物種更善於合作，也因此令我們發展出複雜的社會和文化秩序，這些都反映在我們的大廈、城市，以及各種文化和社會規範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