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西米蓮蓉焗布甸送上桌,表面焦香,內裡綿滑,吉士和蓮蓉甜糯,暖人心肺。它已成為懷舊粵菜館的招牌甜品,眾所周知,這是中西合璧的魔力,但我還是好奇,到底香港幾時出現西米蓮蓉焗布甸?始創者又會是誰呢?
事情原來比我想像中複雜。既是中西合璧的甜品,發源地有可能在香港或廣州,但我查了從前幾間廣州酒家的餐牌,均不見西米蓮蓉焗布甸的蹤影。看香港 20 年代南園酒家(跟文園、西園、大三元齊名)的菜單,只見甜品有燉雪耳和核桃鮮奶露,卻從來沒一道布甸。
於是我改了方法,調查一下賣西米蓮蓉焗布甸馳名的鳳城酒家,果然有所獲。今日位於北角的鳳城酒家,本來在銅鑼灣伊榮街 26 號,於 1954 年 1 月 1 日開業,由順德名廚馮滿主理。馮滿創辦的鳳城酒家,主打野雞卷、炒牛奶、雞燉翅、炒水魚絲等傳統順德菜,獲名人賞識,常到達官貴人家到會,芳艷芬、何善衡、鄧肇堅、利孝和等,不時邀請馮滿到其家中煮菜宴客。而馮滿在酒席宴會中常做的一道甜品,正是西米蓮蓉焗布甸。
馮滿今日已故,我找來粵菜大師的徒弟,80 多歲的譚國景訪問,結果發現,西米蓮蓉焗布甸真是馮滿所創,並於 40 年代尾、50 年代頭出現。馮滿在創辦鳳城酒家前已經成名,本在跑馬地山光道 1 號的山光飯店工作,如今在網上尋找山光飯店,已得不到任何資料。但原來山光飯店當年有名,由一富商擁有,像一家別墅餐廳,十來張桌椅,內有馮滿主理的中菜部,又有兩位外籍廚師做西餐。
馮滿從外籍廚師中,學懂做西米布甸的技巧,並添了創意,加入中式元素,混入蓮蓉或荔蓉。做法真是中西合璧,西米要預先滾熟煮透,與粟粉、吉士粉、牛油、奶粉、雞蛋等在鑊內煮成糊,然後上玻璃兜,將蓮蓉鋪在西米中間,再等 2 小時後才可放入焗爐,因剛煮好的西米和蓮蓉糊,表面有很多氣泡,放涼後,表面風乾,焗出來布甸才平滑。這甜品濃郁甜糯,令人想起外國的西米布甸(tapioca pudding),卻又有中式味道,不中不西,是很港式的創作。
1953 年,山光飯店結業,馮滿到銅鑼灣開鳳城酒家,繼續賣西米蓮蓉焗布甸,後於 1978 年在北角開設分店,1984 年在太子再開一家,兩家店由譚國景和譚國俠主理。如今,馮滿和譚國俠已經仙遊,鳳城酒家亦只餘北角一間,同名店是由其他飲食集團經營。要吃傳統的西米蓮蓉焗布甸,這裡是很好的選擇,畢竟這道甜品流行了 70 多年,成為懷舊中式甜品中的經典,該得到更多賞識。飲食文化和歷史易於散失,我能力有限,只求盡力留下紀錄,望更多有才學之士,能考證清楚,讓後人可探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