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加快走塑步伐,可降解環保餐具如何規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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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環保餐具生產商 Purearth 提供各種環保餐具;圖片由 Purearth 提供。


【此為 「ESG 管制即棄餐具
系列報道第一篇】

本港擬於 2023 年第 4 季實行管制即棄膠餐具第一階段,生物可降解塑膠產品在市面愈趨普遍,是次管制會否涵蓋這類產品,至今未有清晰指引,有環保餐具生產商負責人接受 *CUP 媒體訪問稱,生物可降解塑膠有其價值,能填補純植物纖維餐具的不足,業界需要時間尋找替代品。要做到真正環保,環保組織就提倡在社區推動可重用餐具借還模式。

20 年前,韓瑞源(Rik)的父親就看準環保餐具市場,投身環保行業,但當時在香港做環保工作一點都不容易,Rik 表示環保餐具價錢是問題之一。當時香港主要使用發泡膠,價錢便宜,其父的產品比發泡膠貴上 3 到 5 倍不等;其次,當時社會對於環保的認知不多;此外,環保餐具這類產品仍屬新研發,質量方面未算太好。8 年前,Rik 繼承父親 Purearth 的生意,開始生產一系列環保餐具:「為甚麼會堅持到咁耐呢?其實就是愈做愈發覺社會真的需要這類產品。」

Purearth 餐具主要用植物纖維製造,如蔗渣或竹纖維,Rik 表示這種物料屬於純天然,生產過程並沒有加入任何塑膠,是真正的環保產品,但製造過程花費很多工夫,經過打漿、加壓等步驟成形才能製成產品,其天然、可自然降解,惟成本比市面普遍使用的透明膠盒大約貴 50% 至 80% 左右。他形容最初產品外表「唔靚」,防水及防油效果做得未夠好,質地又偏軟,這幾年來一直微調技術去改進。

韓瑞源從先事環保行業多年;圖片由 Purearth 提供。

Purearth 提供的另一種類型,是生物可降解塑膠餐具,以進口為主,網站聲稱產品在棄置後能以零污染的形式回歸大自然,降解並不留有毒物質。Rik 認為這類產品可以填補植物纖維未能滿足到的 20% 功能。「(植物纖維)始終質感好像紙一樣,長期接觸一些水分,都會有些偏軟。有些情況可能植物纖維產品未能滿足客人的需求,他們要選擇一部分使用生物可降解塑膠,譬如客人裝意粉、裝飯就用飯盒,裝湯就想用生物可降解塑膠餐具。」

這些餐具又能否改善本港餐飲業的塑膠廢物問題?Rik 說其產品是直接取代傳統塑膠,估計公司平均一年賣出 2,000 萬件產品,即香港減少了 2,000 萬件塑膠垃圾。其客戶主要是小型餐飲公司,酒店及私家醫院亦有選購其產品。

新冠疫情爆發初期,外賣生意有所增長,Rik 表示 Purearth 的生意額升幅一度達 50% 以上,當時社會開始討論一些問題:我們是否真的需要用這麼多膠?可否用少一點?或者有沒有更好的替代品?「近一、兩年(環保產業)的確容易做好多…… 現在很多市民都有基本認識,覺得有需要這樣做,願意花些少錢去做,覺得(環保餐具)是需要的。 」

生物可降解塑膠愈見普遍

現時市面有不少標榜可降解或可生物降解的替代塑膠產品,不過社會有聲音質疑這類物料是否真的環保。綠色和平減廢項目主任譚穎琳受訪時表示,可降解、生物可降解塑膠沒有一個絕對的定義,坊間有時候會混淆生物基(bio based)、可生物降解(biodegradable)和可堆肥(compostable)等字眼。生物可分解塑膠有不同類型,可能是含生物基的生物可分解塑膠,主要以食物澱粉為原料,中間滲入一些塑膠。它確實可以降解,但依然會釋出微塑膠。

中大地理與資源管理學系助理教授鍾璟霖對 *CUP 媒體指出,這些塑膠是否環保要考慮三點,第一點是它們是否真的能在自然界分解。生物可降解塑膠在特定環境條件下,例如高溫或高濕度中,的確可以完全分解;聚乳酸(PLA)雖然名為可堆肥塑膠,但在一般家居堆肥環境中其實難以分解。若這些塑膠未獲專門處理,而是如一般廢物般棄置於堆填區,則難以分解成功,無助緩解塑膠污染。又例如氧化式可分解塑膠添加了催化劑,在接觸到紫外線和熱時會加速碎裂,但若殘留的塑膠微粒進入食物鏈,危害更甚。

第二點是它們對塑膠回收的影響,如果氧化式可分解塑膠和傳統塑膠混在一起回收再造,前者的可碎裂特質會令再生產品的耐用性降低。然而,一些塑膠產品沒有清楚標示其性質,加上不少人不懂分辨,結果兩種塑膠都被送去回收,增加篩選回收原料的工作量和成本。

第三點是考慮這些塑膠的生產過程對環境的影響:「生物可降解塑膠不等同生物塑膠(bioplastics),即以植物為原料製成的塑膠,一些生物可降解塑膠仍然是從化石燃料提煉而成,與使用傳統塑膠一樣加劇溫室氣體排放。以生物塑膠製成的生物可降解塑膠,有意見認為生產其植物原料時需耗用大量水資源,令其環保性質成疑。」

疫情期間飲食業轉攻外賣生意,即棄塑膠餐具用量大增。 圖片來源:路透社

為協助業界了解哪些替代品符合計劃的要求,當局建立「綠色餐具平台」,網站顯示擬納入管制的塑膠物料,包括氧化式可分解塑膠、生物降解塑膠(聚乳酸 PLA、聚羥基丁酸酯 PHB)等。譚穎琳指政府法律文件列明管制氧化式可分解塑膠,但沒提到可否使用生物降解塑膠,所以現時還未太清楚規管範圍:「公眾諮詢時,其實都提及過它(生物可降解塑膠),了解到海洋污染,也知道生物可降解塑膠不一定可以在天然環境、海洋環境中分解。在公眾諮詢時就問大家是否規管,到現在都沒有公佈一個很實質的答案。」

Rik 稱其產品符合首階段的要求,而生物降解塑膠這個問題正在處理中:「政府都有同我們業界去傾,第二階段怎樣處理呢?其實都有些方案,但是需要時間讓大家去落實。第二階段其實會禁(生物降解塑膠),只不過禁用的前提是你有足夠替代品。」

Rik 認為生物降解塑膠有其價值。「由好唔環保去到好環保,其實你有好多步要行,我覺得它是走到第 5 步或第 7 步,它不完美,但在一個取替傳統塑膠的過程中是可接受的,因為一定用少了塑膠。」他補充,生物降解塑膠當然會引伸其他問題,最大爭議是並非百分百環保,可能不容易分解,或者拿去回收時會混入一般傳統塑膠,但強調它可以填補植物纖維做不到的功能,所以要待研發到一些真正百分百環保的產品,方可禁用生物可降解塑膠。他稱公司正研究更加環保的新產品,其他生產商亦在改良配方。

在綠色和平的立場而言,生物可降解不等於環保,重點還是社區推動可重用餐具借還模式,達致源頭減廢,譚穎琳說:「如果我們要減少垃圾量的話,究竟只是禁膠,還是我們要解決即棄這個問題?」她提到歐洲或鄰近的東亞地區,台灣已經發展重用系統,相關法例陸續推出,例如規定連鎖速食店、飲品店提供借還杯服務,日本和南韓也跟企業合作,商討怎樣在社區實施重用系統服務,她認為港府應該做多些相關計劃,試試在本港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