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巴氏:1994(18)——「重慶森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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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重大事件的發生,又或一些重要事物的出現,往往可以作為人類發展史的階段劃分,例如:文藝復興前、文藝復興後;康德發表「純粹理性批判」前、康德發表「純粹理性批判」後;二戰前、二戰後;登月前、登月後;AI 發明/使用前,AI 發明/使用後…… 類似例子,可以一直舉下去。

對於我個人心智發展,則存在著一個重要階段:看「重慶森林」前以及看「重慶森林」後。

看「重慶森林」前,我會看電影,也經常看電影,會買飛入場,也會去租 LD(但必需承認,租 LD 往往是為了看那些較具官能刺激的電影)。

看「重慶森林」後,我.愛.上.了.電.影。

甚至幻想有一天,自己成為導演,拍由自己寫劇本的電影。

是的,我只會拍自己寫的劇本,因為我要做的是作者導演。

看「未來戰士」(無論第一集抑或續集)之後,再亢奮,也不會令我有想做導演的衝動;看「異形」和「怪形」之後,同樣地,不會令我產生做導演的想法。

唯獨看「重慶森林」,未散場,銀幕仍在王菲「夢中人」伴隨下放映著 Ending Credits,我已經跟自己說:我要做導演。

我一定要做導演。

在過去,只想過做漫畫家,但會考美術科,只得到一個「F」,「F」的意思絕對不是「Fine」而是「Fail」,我首次感到挫折 —— 自己所擁有的第一個夢想,被碾碎(其實真正碾碎夢想的不是那個「F」,而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的表現實在太差,差到評卷員只能給我「F」的成績)。

也曾想過做作家,寫科幻小說。

中二時開始看衛斯理,看了幾本過後,竟然覺得自己也有能力寫,於是到商場文具舖,買了一疊四百字原稿紙,在沒有任何大綱的情況下,開始寫自己第一個科幻小說,寫到未夠第 7 張原稿紙,已經安排一場(自己覺得很刺激的)飛車追逐;故事去到第 3 回,原稿紙寫到第 45 張,在日本成田機場(我只是從「龍虎門」知道有這麼一個機場)安排了一場大型兼且慘烈的槍戰……

這個名叫「鑰匙」的故事,到了第 70 張原稿紙的時候,再也不能發展下去 ——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寫下去。白青的冒險故事未完結,已經告一段落。

白青,「鑰匙」主角。

但仍然想寫小說。科幻寫不來,可以轉寫武俠吧 —— 在我把學校圖書館所能借的衛斯理差不多一一看過後,開始轉看武俠小說,看金庸,看了最重要的幾部後,又想,自己也想寫這一類結合真實歷史的武俠小說。唸中六的時候,跟中文學會的同學,合辦了一份刊物,公器私用(畢竟是用學會經費),刊載我們的小說,同學寫偵探,我就寫武俠,「決鬥五峰山」,主角名字,柳寒心。

為了這個武俠小說夢,每逢中史堂,真的比較用心聽書,也會撥出較多時間溫中史科(但再多,也肯定及不上其他同學)。

在報大學聯招時,甚至把頭三個選擇都填上「歷史系」,按先後排列:中大歷史系、港大歷史系、浸大歷史系。

同學知道我的選擇後問:「你不怕畢業後找不到工作?」

「我想讀一些自己真正有興趣的。」其實不屑回答這類問題。一個連大學也未讀已在考慮工作的人,根本不會明白夢想是甚麼一回事。

偏偏,從來沒想過做導演。

過去無論看甚麼類型的電影,都不足以令我產生做導演的想法(健看完 AV 後反而會想:如果有機會做男優就好了)。

對「重慶森林」,很期待。上映前,已在「電影雙周刊」看了介紹和導演訪問,看一次不夠,而是反復地看,看到識背。

當然因為女主角是王菲。

記得早兩年看「娛樂新聞眼」,看見她接受訪問,說正在拍一齣名叫「旺角火宅之人」的電影,導演是王家衛。

估不到兩年後,由旺角移師重慶大廈 —— 火宅之人不見了,變成森林。「森林」這名詞令我想起「挪威的森林」,不知道有沒有關係?其實只聽過這小說名字,未曾看過,當時的我只會看武俠小說。

沒有約健。我實在太清楚他的電影口味,而且有些戲,是真的比較適合自己一個人去看。

某夜收工,去到戲院,買了即場戲飛,在附近的連鎖快餐店吃了一個質素頗差的晚餐,便返回戲院,在大堂等,等開場。

我竟然緊張。

比起當年去 Paul 屋企第一次看 AV 時更加緊張。

那一刻還未知道,將會目睹一齣足以影響自己一生的電影。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

人一個。怕寫字,但日日寫字。怕見人,但要訪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