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貓「美香」和「添添」在美國生活 23 年後，上星期四（9 日）與幼子「小奇蹟」返回四川成都，結束中美友誼大使的外交任務。隨著中國陸續收回向西方租借的熊貓，象徵著中西關係愈趨緊張，究竟熊貓外交是否走到了盡頭？面對熊貓回歸中國，美國輿論又如何反應？
在中共建政後，中美熊貓外交的起點始於 1972 年。當年美國總統尼克遜破天荒訪華，第一夫人帕特（Pat Nixon）向周恩來提到自己喜愛大熊貓，結果不到兩個月，中國就把大熊貓「玲玲」（Ling Ling）和「興興」（Xing Xing）送到美國國家動物園，此後大熊貓成為首都華盛頓常駐居民。這象徵中國經過文化大革命高潮，對西方世界改為採取「開放」態度，以示中美在思想和文化交流上的新開始。
熊貓作為朝貢體制下的外交禮物，在中國歷史早有先例。踏入現代的最早例子，可能是 1941 年中華民國感謝美國在中日戰爭期間援助中國難民，於是把兩隻熊貓轉送給美國援華聯合會。至今，中國尚有大約 20 份有效的租借熊貓協議，但「美香」、「添添」與「小奇蹟」回國後，美國就只有亞特蘭大動物園飼養熊貓，預計兩隻成年熊貓與雙胞胎幼崽，將於明年回歸中國。
人畜無害的熊貓形象
喬治城大學外交研究所所長 Barbara K. Bodine 是前美國大使，又是當今動物外交議題專家。她最近接受訪問指出，熊貓備受追捧不僅是天生魅力所致，也由於牠們象徵中國的外交善意。贈送熊貓常被視為中國政府的「認證」，表明中國與某國的外交、貿易或安全事務的合作關係。不得不提的是，熊貓背後的租借協議，始終規定所有大熊貓都是「中國公民」，那怕牠們在海外出生，小熊貓都必須在 4 歲前「回歸中國」。
外交關乎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如果有任何有異國特色又可愛的動物，可利用來改變他人對自己的觀感，便是有效的「動物外交」。熊貓人畜無害的形象，就算不是人見人愛，也不會讓人反感，世上沒有多少動物如此稀有又廣為人知，而具備同等感染力。多年來，中國都透過熊貓向外界傳達和平友好的訊息，也透過熊貓的深入民心，改善國家在國際的公眾形象。
自尼克遜年代以來，華盛頓首次沒有大熊貓存在，不少美國民眾對此感到不捨，特別是首都居民。Bodine 坦言，這種不捨固然不會改變國策，但熊貓肯定影響到華盛頓居民對華觀感。現年 47 歲的新澤西州居民 Denise Fesser 最近接受「紐約時報」訪問，聲言每次經華盛頓機場出國旅行，都必定順道去國家動物園探望大熊貓，她更為此辦了會員證，每年必到幾次。她指幼崽「小奇蹟」在 COVID 疫情期間誕生，「給人們帶來由衷的快樂時刻」。
北卡羅萊納州母親 Gillian Allen 駕車 8 小時到華盛頓，專誠帶同女兒 Anna 觀看大熊貓。在疫情期間，她們就是通過動物園的直播鏡頭，每天看著熊貓實況打發時間，最近才首次見到熊貓真身，熊貓卻要離開美國了。Gillian 向記者表示：「也許他們會想辦法達成協議，讓熊貓回到在美國的家⋯⋯ 但中國才是牠們真正的家。」
「懲罰式熊貓外交」
現實中，熊貓只是有象徵意義的外交工具，沒有政府會非理智到為了熊貓而放棄外交利益，熊貓充其量只在談判上有推波助瀾之作用。對於美國總統拜登準備訪華，Bodine 可以肯定大熊貓不會是主角，也擔當不了談判的籌碼，在可見將來熊貓也不大可能再踏足美國土地。
澳洲對華事務專家 Dennis Wilder 形容，中國頻頻終止對西方國家的租借協議，其實可稱為「懲罰式熊貓外交」（Punitive Panda Diplomacy），反映中國與西方關係持續緊張，特別是貿易出口、台海局勢、減排承諾等爭議課題。除了美國動物園陸續失去熊貓的「撫養權」，蘇格蘭和澳洲動物園都面臨類似情況，租借協議不見得有續期跡象。
除了熊貓，Bodine 指出動物也是不少國家的外交工具。斯里蘭卡和越南就曾經贈送大象，印尼贈送過科莫多龍，澳洲贈送過各種有袋動物、鴨嘴獸和鱷魚。然而，有時動物外交也會走向陰暗面，比如 2007 年俄羅斯總統普京與時任德國總理默克爾會面時，竟然攜同黑色拉布拉多犬出席會議，偏偏默克爾是以怕狗而聞名，特別是體形龐大的犬隻；相傳，暹羅國王也會把神聖的大白象贈送予他人，目的是要令對方為飼養大白象而經濟困窘，時任美國總統林肯就曾經巧妙婉拒暹羅「好意」。
如今部分美國評論都改變風向，把熊貓視為類似「大白象」的經濟負累。早前彭博社專欄作家 Bobby Ghosh 評論批評，1980 年代中葉開始，北京以數百萬美元的高昂價錢，租借大熊貓給外國動物園，即使在國外誕下的幼崽也要付款。國際社會如此甘願繳交租金，多少是為求保護瀕危動物，如今熊貓既不再是瀕危物種，繼續向中國交租就更見不合理。對於熊貓返回中國，這位專欄作家樂見其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