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下到公演 —— 80 年代蘇聯搖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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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 年,美國歌手 Joanna Stingray 與蘇聯樂手 Yuri Kasparyan、Sergey Kuryokhin 在列寧格勒的音樂演出。 圖片來源:Joanna Stingray/Getty Images

不管你想不想要,你的基因有政治的過去,你的皮膚有政治的色彩,你的眼裡有政治的神情。

如波蘭女詩人辛波絲卡在「時代的孩子」所寫:「日常和夜間事務,都是政治的事務。」想找個角落,聽一首歌?對不起,音樂也是政治的事務。80 年代蘇聯雖然對發展搖滾樂有所鬆綁,列寧格勒(今聖彼得堡)甚至有首個合法演出場所,但想要在蘇聯 Rock & Roll,仍得與 KGB 打交道、遵守限制。

作為西方流行文化,在 70 年代的蘇聯,搖滾樂只能以非法的「地下音樂」形式流傳。隨著 80 年代改革來臨,加上搖滾樂演出愈來愈受歡迎,要追捕所有流竄的非法演出已變得不切實際。1972 年成立的搖滾樂隊 Aquarium,低音電結他手 Alexander Titov 接受美國公共廣播電台(NPR)訪問時表示:「當時有個 KGB 特工就想到,『不如建立一個讓人聚集的地方,使我們可以控制所有另類文化』。」

在列寧格勒搖滾俱樂部觀看現場搖滾的觀眾。 圖片來源:Joanna Stingray/Getty Images

設有 600 個觀眾席、讓樂迷可以欣賞現場演出的列寧格勒搖滾俱樂部(Leningradskiy Rok-Klub)應運而生。俱樂部由一個音樂界人士組成的委員會管理,他們會選擇當時最出色的地下樂隊,在俱樂部組織音樂會,並與之就演出內容作談判。KGB 特工會於音樂會期間,在看台上監視演出內容及觀眾。前蘇聯軍樂隊指揮家 Nikolai Mikhailov 自 1982 年起當選俱樂部主席,他表示:「我經常和 3 名 KGB 打交道,每個月都會面談兩次。」

Mikhailov 指,如有樂隊唱了未經批准的歌,「他們(KGB)會迫我暫停違反規定的樂隊演出。明白規則的樂隊,都會理解」。不過大部時間,Mikhailov 都能藉冷戰背景找到「走盞」方法 —— 有時聲稱歌詞內容,實際上在迂迴地批評美國的拉丁美洲或中東政策。藉口似乎荒唐,他稱:「雖然這樣形容可能會被人臭罵,但這些 KGB 的人,在阻止共產黨領導或警察中止我們運作方面,確實有一定幫助。」

蘇聯 80 年代搖滾發展,亦得力於西方傳播。美國女歌手 Joanna Stingray 在 80 年代中到蘇聯旅行,碰巧看見俱樂部外擠滿大群無法入場、只得在外偷看演出的蘇聯青年。此後,Stingray 將蘇聯樂隊 Aquarium、Kino、Alisa 與 Strannye Igry 的唱片 Red Wave 偷帶到美國發行,讓西方得以透過這張 1986 年的專輯,窺見蘇聯地下音樂冒起。在電視電台報章雜誌宣傳蘇聯音樂另一面的 Stingray,亦因此成為傳播蘇聯搖滾的關鍵人物。Stingray 認為:「這些地下音樂在西方獲認受,為蘇聯構成重大壓力,這開拓了往後的一切。」

報道引述記錄 80 年代蘇聯發展的人士意見,指克里姆林宮本欲遏制歷史、文學、新聞、藝術還有音樂的發展,以免對蘇聯社會造成不可阻擋的潮流。但國外的關注,促使戈爾巴喬夫將地下搖滾合法化,成為其改革計劃下,國家開放與安撫浮躁青年的政策之一。由此,莫斯科、斯維爾德洛夫斯克(今葉卡捷琳堡)、新西伯利亞等全國各地,紛紛出現類似列寧格勒搖滾俱樂部的場所。Mikhailov 稱:「到了 80 年代末,全國已有百多個這樣的俱樂部。」

列寧格勒搖滾俱樂部孕育了不少殿堂級搖滾樂隊。縱使打壓搖滾的時代已過,俄國搖滾演出地點不再受限,Mikhailov 坦言:「對我來說,俱樂部一直都是自由象徵。只要有人支持自由,俱樂部就不會消失。」Kino 樂隊已故主音,維克多崔(Viktor Tsoi)於 80 年代的作品「我要變革!」(Khochu peremen!),去年便成為白羅斯的反獨裁示威中,年輕示威者不斷傳唱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