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兒:在 ifc 平台酒吧追憶似水年華

A+A-

bar

這天是個可以提早下班的工作天,臨近佳節,才下午三四時,ifc 的平台酒吧已經擠滿了人。港女 M 行過這間酒吧,發現去錯地方,便匆匆地離開了。她今天不是約了網友,而是要去一個極速約會的派對。M 由始至終自我感覺良好,也許是因為在中學時已是校花,而且她懂得怎樣打扮怎樣微笑,令更多人喜歡她。可是,在多年前的某一天開始,無論到友人的聚會或是正常社交派對,她即使用了很多的心力,都不再是最亮麗的一個,往往被冷落而鬱鬱寡歡。於是這幾年她沉迷於網上交友和極速約會,在那裡她永遠都得到很多的肯定和讚許。

港女 M 自命擁有許許多多約會的經驗、名牌女校的學歷、一份大公司小職員的鐵飯碗,即使她沒有太多才能、嗜好和朋友,這幾年沒有固定的男友,因此幾年也沒有去過旅行,但她還是覺得只差一點,不過欠一個優秀的另一半便會得到圓滿。她自以為聰明,對於新認識的男人會徹頭徹尾地偵查,不論是其感情狀況、薪金、住宅的價值。她欣然接受港女這個身份,但表面上貪錢貪小便宜的她,其實更想是證明值得被寵愛。最近她終於認識了一個單身、疑似正常的網友,但網友卻帶她到譚仔三哥晚飯。她以為這種具效率的結識異性的方法,應該是無寶不落,怎知卻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她不想面對的是,心底裡自己永遠是公主,從來不可以紆尊降貴愛上青蛙。離開酒吧之前,港女 M 發覺裡面有一個女客人的打扮奇特而又面善,好像是某個地產大王的女兒 J。來不及多想,她繼續走向她以為可以獲得幸福的路上。

J 的全名是 Jewel,一出世便是父母的瑰寶,從來要風得風。她生來便是女王,還要一直勝利下去,而現在 40 多歲的她打扮仍然停留在自己和香港最輝煌的 80 年代,永遠的一頭紅色 Bob 頭、戴著大耳環大手鐲、腳踏四寸高跟鞋。80、90 年代的她,是多麼的年輕、美麗和自信。那時她迷上將舊房子變成時髦的畫廊、餐廳的魔法,一邊忙著跟不同國籍的人談戀愛,一邊開展她全球的保育翻新王國。如某個富豪不希望別人看中他的財富一樣,J 冀望男人欣賞她的才華、品味、幽默,她認為自己的優點可多了。

香港沒有太多像鍾楚紅一樣可以優雅地老去的女人,而也許因為 J 的身份,從來沒有人對她說她的造型早已過時過火,跟紅頂白的人還讚她是完美主義者。今天 J 跟另一個名媛聚會,她談得眉飛色舞的、將大手鐲不時敲打餐桌而發出哼哼聲。J 說這些年她最怕就是 boring,基本上世人最怕就是 boring,而經濟發展、她的事業都是建基於人類的 over consumption 上。而她這種不甘寂寞的人居然也一年沒有戀愛了,大概是太忙吧,總是經常穿梭於巴黎、倫敦、上海和新加坡的各種工作項目中。事實上,忙碌不過是 J 為自己開脫的藉口,她喜歡趕到機場然後轉身已在異國的感覺,這種快速的節奏令到那些因為歲月而丟失的關係都有了合理的出路。

也許,曾經遇過一些可以安定下來的人,彼此卻擦身而過。J 覺得坐在她附近的男人,就有點像十年前在上海紹興路漢源書店結識到的男人,當然他不是他,現在旁邊的男人年輕多了。那是個大雨天,J 難得取消了會議,閒坐在書店喝咖啡。坐在他對面的男人是紐約來上海工幹的室內設計師,跟她整個下午在談建築、旅行、夢想。冒失的 J 後來在雨中把男人的咭片弄失了。這些年來,她偶然想起,假如當初大家保持聯絡,後來的故事會否變得不一樣呢?

旁邊的男人 P 是 34 歲,他絲毫不需要追憶逝去時光,因為現在才是他最好的年華。現在的他是一間資訊系統公司的高級顧問,既累積了一些財富、在職場上也享有一些名氣和自由,而且去年開始結交了一個比他更想結婚的女友,省卻不少維繫關係的心力。走到現時這個位置之前,他多年來付出了真功夫,例如當某特首候選人為一個史丹福碩士學位沾沾自喜時,他已在劍橋苦讀碩士後,再到 LSE 讀畢 second master。回港從事資訊科技業時,由於行業男多女少的關係,P 也試過多次拜倒別人的石榴裙下不果,還以為太光明正直的男人一生要在香港當可憐蟲。後來,這幾年,P 年長了些,轉了做顧問工作,竟然柳暗花明又一村。有時他在工作或朋友聚會上炫耀一下英國口音,居然也輕易獲得一些女孩的青睞,甚至對他已有女友這個 status 視若無睹。

P 點了一支酒,靜待新朋友的加入。這個冬天不太冷,陽光正好。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